连着吃药两天高烧不退,3月4日,吴强住进了院,医院要求交一万元的押金,“我们哪有那么多,把手头上的五千块钱全交了。”吴丽无奈地摇了摇头。医院的诊断为“社区获得性肺炎”,用了头孢曲松等抗感染的药物,但吴强仍然发烧到39度,并咳嗽不止。
3月5日上午,吴强的母亲打电话来问病情,他回答,“还好”。但没过半天,他就咳得几乎无法睡觉,为了舒服一些,只好整夜坐着,吴丽急得去找值班医生,请赶快来看看,得到的答复是,“肺炎就是会咳嗽,过几天就好了。”
这时,吴强咳出的痰里已经有了血丝。吴丽反复、执意地要求,医生终于又给吴强输了液。吴丽担心自己无法照应,当晚便给公公打去电话,让他第二天赶来上海。
但老人抵达上海时,吴强已变得呼吸困难,被转入ICU,同时等待老父亲的,还有一张病危通知书。
准备筹三万块钱吧,人有点不行了。医生把吴丽从病房叫出来说。
“怎么会这样?上午还没有这么严重。”吴丽的眼泪蹦了出来。
在转入ICU前,吴强拉着妻子的手,眼泪哗哗地往外掉,“老婆,咱没钱了,先去找你爸妈借吧。”
进入ICU第二天,吴强戴着氧气罩不能说话,但意识清醒,吴丽去看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手拉住妻子。但当天的影像诊断报告并不乐观:两肺透亮度降低,见大量高密度渗出影,边缘模糊,两侧显示不清。
在医院协调下,上海肺科医院和上海公共卫生中心专家前来会诊,医生对吴丽说的话虽善意、又冰冷:“就看他能不能挺过三天了,如果能挺过去或许还有希望。”
“他果真没有挺过三天。”吴丽面目僵硬地回忆。
“如果他晚点染上这种病,或许还会有救”
3月8日,吴强住进ICU的第三天,影像报告显示:肺部已经全部发白。“白肺”,意味着肺部几乎全部被炎症感染。
3月9日,吴强脸部开始浮肿,清秀的双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医生用手敲他的肺部,甚至可以听到水声;呼吸已经很微弱,气管被切开,戴上了呼吸机,全身“被管子插得一塌糊涂”。
老家听说这个年轻的后辈病倒在上海,一下子来了30多个亲戚,但是不想给吴强带来心理压力,吴丽始终没有同意让他们到医院探视。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吴强。3月10日一早,吴丽在探视时发现,丈夫的脸肿得更厉害了,显得鼻子都塌了下去,她在病床前叫了好几声,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吴丽不放心,便一直守在病房。果然,没一会儿,吴强的各项体征便急转直下,他被推进了抢救室。
吴丽守在抢救室门口,全家人都来了,院方还没有宣布坏消息,但大家心里都知道,人不行了,“他推进去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大约是中午时分,一位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进去看看吧!
吴丽冲进去,见到还有一位医生在使劲压吴强的胸部,似乎在做最后的努力。
12点10分,院方正式宣布吴强死亡。死亡原因:重症肺炎,呼吸衰竭。
吴丽坚持认为是医院拖延治疗造成丈夫死亡,要求医院赔偿。从3月10日起,十几名家属开始找医院讨说法,甚至住在医院的办公室里。经过咨询律师,吴丽提出,医院应赔偿孩子抚养费以及老人赡养费共计107万元,医院当场就拒绝了。“基本上是一天一小谈,两天一大谈。”吴强姐姐回忆说,十几天内,与医院谈判十多次。
医院提出,能够接受的补偿金额是10万元,经闵行区卫生局出面调解,最终定为13万元。补偿协议书写道:双方对本次事件共同认定意见是,患方提出,患者青年,家境贫困,希望予以人道主义补助。医方考虑诊疗过程中存有医患沟通不畅、文字书写欠规范等情况,予以一次性补助患方3万元;同时根据患方申请,医方通过保险、民政等途径,予以一次性补助10万元,以完结本次事件所有事宜。
“这次看病前前后后花了七八万,给他买墓地又花了一万,最后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当得知丈夫实际是因H7N9禽流大感病毒去世时,吴丽又萌生了希望,“国家会有赔偿政策吗?”她试着给上海第五医院医务科科长打了电话,对方确认新闻报道的正确性,但表示国家没有对此出台补偿政策。“我们给你家13万也是出于同情,你也不能总是提钱、钱、钱。”
“如果他晚点染上这种病,或许还会有救。”已从上海回到老家的吴丽,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神然黯然地说。
吴强去世后,不少媒体去过她的摊位,菜市场有传言说这个摊位已经死了三个人,她父母好不容易才把摊位转租了出去。吴丽说,她目前还没有打算,等孩子长大些,才能考虑出去打工。
她转过头,看着一岁多的儿子正在院子里开心地玩着毛绒玩具,不再说话。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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