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放花盒,即燃放烟花盒子,古代烟花爆竹的一种
春节舞龙表演
一 从冰心回家看民国春运
1929年12月14日,农历十一月十四,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冰心准备从北京回家过年。
冰心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赶回去呢?原因有三:
第一,她接到了父亲发来的电报,得知母亲病重,急于回去照顾病母。
第二,当时是国民党执政,国民政府继北洋政府之后,又开始了一轮废除农历、取消春节的运动,年假只在元旦时放,到了除夕和大年初一还要照常上班,最多只象征性地给两天假期,冰心要想跟父母过一个团圆年,是不能等到除夕才回去的。
第三,民国交通落后,路上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只有提前动身,才能及时抵达。
至于民国交通有多落后,我们看看冰心在旅途上总共花了多少时间就知道了。
你知道,冰心祖籍福建,但她的家人却不在福建,而是在上海定居――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已经从海军部次长的位置上退休,在上海法租界租了一幢小洋楼,跟妻子、儿孙和仆人们住在一起。
从北京到上海,路程不能算远,坐飞机的话,最多两小时就到了,就是乘坐火车,也用不了太多时间。但是中国航空起步太晚,普通人要到抗战胜利以后才有坐飞机旅行的可能,所以冰心只有坐火车。问题是在1929年冬天,蒋介石的中央军跟冯玉祥的西北军之间正在打仗,从北京去上海所必经的津浦铁路暂时被军队占用,旅客们必须要走海路:先乘京津列车到天津,再从天津出海到浦东,然后再搭乘轮渡过黄浦江,然后再乘坐无轨电车去上海市区,最后再雇人力车回家。
12月14日一大早,冰心就给旅行社打电话,要求代买一张从天津去上海的船票,人家告诉她:这几天回上海过年的人特别多,所有的舱位都卖完了,最快也得等到19号才能有票,而且还是最差的四等舱。冰心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我是走定了,即使是猪圈,是狗窝,只要能把我渡过海去!”就这样订下了19号的船票。然后她又去火车站买好了去天津的火车票。
冰心在12月18日下午4:50坐上火车,到了晚上7:00才到天津,路上花了两个多小时。出了天津站,冰心乘坐公交车去天津国民饭店开房休息,等着第二天上船。
12月19日下午2:30,冰心在天津登上“顺天”号轮船,但是直到当天夜里10:00,这艘船才缓缓开动。船上的乘客确实很多,每一个船舱都挤满了人,冰心乘坐的那个小舱不过五六个平米大小,却有上下两层四个铺位,而且除了冰心,每个铺位上的乘客都带着孩子,吵骂声、喧闹声夹杂着油味儿、垢味儿和烟味儿扑面而来,闹得冰心没法休息。
“顺天”号驶出塘沽,风浪很大,冰心身为海军部次长的女儿,打小见惯风浪,从不晕船,可是其他乘客却呕吐起来,以至于冰心连波涛声都听不见,只听得见人们的呕吐。每到吃饭的时间,茶房一叠声地叫喊“吃饭咧”,她都没有胃口,不饮不食,只想睡觉,因为睡着了就安静了。
12月22日下午6:00,轮船终于停靠在上海浦东,这一路上整整用去68个小时。如果再算上冰心在天津等船的时间和在北京等候船票的时间,从北京回一趟上海居然要花八九天时间!您可以想见在民国时代回家过年有多么难。
如果冰心不是在1929年回家过年,而是选择在1924年,那么她的旅途就会轻松很多。在1924年,京沪之间虽然也没有直达的列车,但是可以换乘,这样冰心就不用再走海路了。譬如她上午9:00在北京东站乘坐特快列车出发,第二天晚上8:00可以到苏州,然后在苏州换乘“沪宁特快”,当天晚上 10:00就能抵达上海北站,全程只需要57个小时。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冰心必须能保证自己买得到特快列车的车票,因为每到临近元旦的时候,特快列车总是很抢手,需要托关系、走后门才能买得到票。而如果冰心买不到这样的车票,那她只能乘坐普通列车回上海了。
坐普通列车回家过年是什么情形呢?请允许我引用一段民国作家程瞻庐的描述:
拥挤!拥挤!三等车变成五层楼了!
最高一层的搭客,兵士居多,踞坐车顶;
其次,高卧两旁搁板上,放行李杂物的搁板;
其次,坐椅靠上,三等车间之靠背;
其次,坐椅上;
最下一层,坐地板上。
因为拥挤的缘故,我左脚上的袜带脱了,使一个金鸡独立势,提起左脚,把袜带搭好了,然后踏下,却已失去了原有的立足地;原来我左脚的地盘已被他人占去了。踏在那儿,是人家的脚背;踏在这儿,又是人家的脚背。我懊悔爷娘给我多生了一只脚,以致没有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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