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王桂芝第二次回老家,她要离婚。
“桂芝说一不二,一定要回去离婚。”于振才以为妻子嫌他没本事,这个家要散伙。
未料,领到离婚证后,王桂芝像归置结婚证一样,把离婚证收好,“振才,你看着,虽说离了婚,咱俩还在一起过,我绝不出去找别的家,你好好干。”
后来于振才才明白桂芝的良苦用心:三四十万的债,借的有亲戚朋友的,有老乡的,还有跟他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工人的工资,她怕有人上门逼债,她怕两个孩子听见吼声、骂声,和那些冷冷的眼神。
经常有人打来电话要账,王桂芝苦苦哀求,“你们放心,我们家于子是老实人,有了钱肯定给你们。”
背负重债,于振才的工程仍不见起色,不是工钱难要,就是工程层层转包、多方克扣,存折早已归零。
为给儿子凑学费,王桂芝第一次向大姐借了6000元钱。
一天,于振才在工地上被工人们团团围住,由于转包方拖欠工程款,他发不起工资了。
王桂芝冲破人群,放声大哭,“你们不能这样对振才,他这么老实,不能这么欺负他。”
王桂芝常常念起于振才被团团围住这一幕,她忘不了。
这个家,除了儿女,似乎看不到任何突围的希望。
偏执
她唯一得以慰藉的,就是这双儿女。
女儿刚上初一,小升初时,考了镇上的前十名,现在还当了班长。儿子也顺利进入当地的村小学读二年级。
每当在学校家长会上,儿女被老师表扬的时候,王桂芝总是第一时间打电话,“振才,老师又表扬咱们孩子了。”
她仍然有希望。
她常跟于振才说,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孩子在北京高考。去年北京市开两会,解决异地高考提议的呼声高涨,她对女儿说,“秋玉,看样子过不了几年异地高考就会放开。”
也是在这个时候,于振才发现,“妻子越来越偏执和多疑。”
他常听王桂芝说,邻居又在咬耳朵,看到她走过去却又收口,“他们是在议论我们家吧。”
今年10月的一天,秋玉放学回家后说,班级里丢东西了。于振才说,妻子又疑心了,她觉得有人冤枉自己的女儿偷东西。
本是随口的谈资,却成了爆炸的引线。
遗书
11月1日,于振才在工地忙,没回家。
2日下午5点30分,儿子学校的老师突然打通他的电话,“孩子都放学1小时了,他妈妈怎么还没来接。”
于振才打家里座机,没人接,桂芝的手机亦然。
近6点,王桂芝的手机里出声音了,是女儿的哭喊声,“爸你快回来,妈妈倒在床上不能动了。”
放学回家的女儿拍门无人应答,和房东翻墙进入小院,发现妈妈趴在床上,满脸乌青,口吐白沫。
于振才赶到昌平中医院时,妻子身体已经僵硬。
警察在租住屋厕所里发现一瓶敌敌畏,那是爱干净的王桂芝夏天杀虫用的,之前一直摆在窗台,还有大半瓶,而今瓶口拧开,瓶内空空。
卧室里,王桂芝留下了遗书,三页纸,“为什么要冤枉我一双成绩优异的儿女,他们没有偷东西,我要用死来证明儿女的清白。”
她还嘱托丈夫要照顾好儿女,让他们留在北京,上大学,并嘱托秋玉要照顾好弟弟。
于振才坚持认为妻子睡了,只是不愿醒来。
他也没能兑现前妻的遗愿,把儿女送回乡读书了。
他没法一边打拼,一边照顾儿女,没办法。
【后记】此事件发生后不久,于振才和王桂芝多年前的雇主、北京市长江科技扶贫基金会理事长杨博喻听说此事,在微博上呼吁社会关爱农民工。杨博喻在人民大学任教的朋友,准备发起“关注农民工心理健康”的倡议和课题研究。
活动旨在关注在京农民工生活,走进他们的内心,在社会快速变迁和转型的时代,记录这个少人关注的弱势群体的现状。
寄语
希望我的两个孩子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也希望天下所有父母都能够珍惜自己的孩子,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走极端,因为生活本来就是坎坷的。
――于振才
四妹,希望你在天之灵安息,我们大家和振才会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让他们考上大学,有出息,实现你的梦。
――王桂芝姐姐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永生 实习生 刘溪若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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