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
本来,徐长江要把牛赶回家的,下雨,耽搁了几天。
然后李宝德打来电话说,老徐,牛让人家赶走了。
13头牛是徐长江的全部财产,买牛时还贷了5万元的款。
后来,一提牛,徐长江就骂娘。但他也没有办法,只有不断催李宝德。
牛主人追着要牛,李宝德每天追着剧组。
姜春生要求每头牛赔偿1万元,共33万。
剧组同意出两万。剧组人员回忆,山坡上确实有树苗枝条折断的情况。但要价33万,“纯粹是敲诈”。
协商无果。
眼看进入11月,牛还没要回来。但电影杀青了。
“他们走了,我可怎么办呀?”李宝德急了。
在剧组撤离的那天,李宝德和妻子陈秀花躺在了剧组的车下,拦着。
警察来了,说李宝德,你不能“扣车”。
李宝德被拉开,剧组的人走了。后来再联系,人都已经在其他剧组了。后来就联系不上了。
剧组的消失,让李宝德气恼。他不知道一个电影拍完,剧组也就解散了。
2010年11月底,李宝德平生第一次到北京,找剧组。
剧组没找到,家里乱成了一团,陈秀花受不了打击,突发脑出血,晕倒了。
抢救,保住了陈秀花的命,李宝德又去讨牛。
“我自己的牛可以不要,别人的牛,我得要回来,我要打官司。”李宝德说。
官司
打官司,没钱,李宝德借了高利贷。
不知道怎么打,听人建议,花3000元在蔚县请了律师。
李宝德起诉了电影的投资方,深圳华浩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华浩公司)。
法院进行调解,几个牛主人也到场,与小军子协商。
腊月里,大雪天,李宝德看到了牛群。都不成样子了,瘦得一阵风能刮倒。有头牛趴在地上,踹都踹不起来。
说起那些牛,李宝德哎呀哎呀地叹息。
徐长江家的一大一小两头奶牛死了。剩下的11头,小军子要2万块钱才让拉走。
“我不能花钱买自己的牛啊!就算拉回去,牛都瘦成那样了,还能活吗?”徐长江不接受这样的调解。
一名牛主人自认倒霉,交了“赎金”,把自家牛拉走了。
涞源的牛主人杨志也没带牛走,牛瘦得都没法看了,“这也太坑人了”。
调解没成,李宝德继续告。
“我知道牛没在剧组那,但他们租了牛,我就得向他们要。”李宝德只剩了一条路,“一心一意打官司”。
打官司的时候,华浩公司提出追加姜春生为第三人,蔚县法院没有支持。
去年5月,蔚县法院判决华浩公司返还33头牛。华浩公司向张家口市中级法院上诉了。
李宝德提出的损失补偿,法院没有完全支持,李宝德也上诉了。
去年11月,张家口中院维持了原判。今年6月4日,蔚县法院裁定划拨华浩公司银行存款40万。6月27日,约23万被划拨至法院账户。
不过,李宝德一直没拿到钱。
今年1月的时候,华浩公司起诉了小军子。李宝德要等到这个案子有结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结果。
官司一打一年多了,到处借钱,高利贷都借了4万。这也给儿子和女儿的家庭造成了影响。儿媳妇回娘家再不回来了,女儿也在闹离婚。
李宝德说,日子没法过了。还是得把牛要回来。
日子
李宝德已经把“家”卖了。去年4月,三间砖房卖了两万,在北京请律师。
离开生活了半个世纪的嗅水盆村,李宝德与妻子一起到了县城,借住姐姐家。
除打零工外,他还蹬着三轮捡废品,每天卖十四五元。
7月20日,在蔚县张家庄的一个食品批发部,李宝德正帮人卸车。卸完能拿到30多元。
在蔚县,很难找到像李宝德这么大年纪的搬运工了,为了照顾他,不重的活人家会叫上他。
自李宝德卖了房,徐长江就找不到他了。打电话,李宝德也不怎么接。
“我不好意思接电话。”李宝德说,不知道说什么。
徐长江说,再这么下去,他也只好打官司了。
又不知道告谁。“我不能把李宝德逼死呀。”徐长江有气只能憋着。
他劝自己别再生气了。但每想起那13头奶牛,妻子就闹着要离婚。
5万元买牛的贷款还没还,徐长江说,他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放心不下牛,去年腊月里,徐长江以“买牛”的名义去了小军子那里。他的大奶牛又死了一头,杨志家的大牛,一头也没了。
事情到现在,小军子说,这两年自己雇人放牛,也花了不少钱,现在骑虎难下。
去年4月25日,电影《一个人的皮影戏》作为北京国际电影季点映作品亮相了。电影里,33头牛与“牛倌”马千里一起出镜,背景是小军子的山林。
影片结尾,马千里找到了“超我”,现实中,李宝德连以前的自己都找不着了。为打官司,牛棚都被他卖了。
去年卖房的时候,他让买主将家具物件先存着。他希望有一天官司打完了,可能还回到空中草原去,做回他的牛倌。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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