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本没有路,采药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山是太白山,以高、寒、奇、险著称,海拔落差巨大,山中人烟稀少,道路艰险。关于山路,李太白曾作诗感慨: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造物主塑造了太白山独特的地理环境,也赐予它丰富的物产――仅草药就有640余种。诗云:太白无闲草,遍地都是宝。又云:云海贯宏图,满山尽灵丹。
上溯至唐,“药王”孙思邈便被这满山灵丹所吸引,长年隐居莽莽太白山,至今山中还留有他捣药的碓窝。千百年来,无数草医药农踏着鸟道上山采药。
与其说山民守望着太白的四季变换,不如说太白见证着药农的往来更迭。
摘果采药,靠山吃山,这曾是生活在山里的人们的主要经济来源,如今时代变了,这种原始的生产方式正逐渐被淘汰,山民们只是在农闲的时候上山采些草药,换钱贴补生活。
贾新军是一位太白草医,由于职业的原因,他上山采药的次数要比一般的药农多,但一年也只有五六次。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以每天 100元左右的价格雇上几位药农帮他采药,一来可以多采些药,二来还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一条蛇皮袋,一把小镢头,几丈麻绳,干粮若干,靠着简单的行李,药农们往往在山中行走三五天。过几条河,爬几座岭,在艰险的山路上,在破败的庙宇里,药农和驴友往往不期而遇。 山民称药农是“跑山”,称驴友是“逛山”。“跑山”对“逛山”的装备表示羡慕,“逛山”对“跑山”的故事充满好奇。
别人眼中的故事是药农习以为常的生活。挖到什么药了,见到什么兽了,诸如此类。故事多得就像事故,行走山中,活人不少见,死人也不罕见。
贾新军亲自埋过三个不幸的人,他轻描淡写地讲着这些故事,就像他用同样的口气讲述他的事故:前年夏天在鳌山,遇上大雾,迷了三天三夜,靠吃草药才活下来。
夏天的太白山,气候变化莫测,前一阵还是晴空万里,一阵风过后,就有可能暴雨如注,即便是下上一场大雪也不奇怪。“上次迷路就是遇到暴雨大雾,看着哪里都一样,不知不觉就找不到北了,越走离路越远。”因大雾迷路而丧生的人不在少数,但幸运的是,贾新军最终熬到了大雾散去。
为了避免事故,上山的时候,药农总会往行李中塞一把香、几沓纸钱。太白“十里一寺,五里一庙”,沿途遇到寺庙,药农总会进去上香烧纸,祈求平安。
药农不仅在寺庙里寻求精神上的寄托,躲风避雨、住宿过夜,寺庙也是最好的去处。默念一声佛,敲磬三两下,三叩九拜,上香烧纸,这是药农们特定的仪式。
礼佛既毕,药农们将埋在附近的炊具取来,在供桌前的空地上生一堆火,煮水做饭、驱寒散潮。
海拔两三千多米的山上,水难开,饭难熟。众人围着火堆,三下五除二将七八成熟的挂面扒拉到肚子里,就算吃了晚饭。再胡吹海侃一阵,药农便各自钻进潮湿、难闻的被窝,和衣而卧。
庙里的被褥是信众和药农们准备的,在庙里借宿的人都可铺盖,用完后人们也都会很自觉地将其裹在彩条布里架到房梁上供后来人用。
常年使用却无人拆洗,被褥发出的气味异常难闻,但对于劳累了一天的药农来说,能睡在这样的被窝里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不多时,柴火发出的“噼啪”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充满了这个破败的庙宇……
第二天早晨 5点多,药农们便起床了,烧水做饭,饭后还用不忘用驴友们遗留下的煤气罐嬉耍一番。随着贾新军的一声吆喝,他们又踏上了曾无数次走过的采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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