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黎力,一位16岁便从偏远的江西乡村考入北京科技大学的可造之材,在6年的求学漂泊之后,2009年的7月12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犯罪方式,停顿下来。他怀揣一把水果刀和一瓶矿泉水抢劫了校内的中国银行。
无法毕业的现实,疯狂打工的祸患,残酷的循环令他阻挡不了失落的青春。远方贫穷家族的热切期望加重了无地自容,一个谎言又一个谎言,他希望保守自己的秘密,安抚柔弱的父母,却发现任何一句谎言的开始,都将最终把自己拖向无数谎言的深渊。
8月14日,在被抓获36天之后,黎力精神层面的问题得到警方正视,他与父兄在司法精神鉴定机构见面,哭着说“你们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寻短见的”。
7月12日,一个闷热的午后。北京科技大学巨大的毛泽东塑像背后的教学楼中,延期生黎力正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暑期将至,这里的学生已经不多,理化楼里闷热的实验室敞开着大门,药水的味道充斥着楼道,他回到这里,但他已不属于这里了。 黎力的家人挤在深圳郊区的一个出租房的小房间,他们从未对黎力提起家庭的艰难 本报记者翁洹 图/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翻拍的黎力肄业证 图/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8月13日,黎力的家人正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上北京,等待他的精神鉴定 图/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6年求学,黎力最终停下了,甚至还不如当年踏入这所学校,连原点都回不去了。
如果回望这个16岁就考取北京重点大学的男孩的求学路程,应该可以看到一双来自江西萍乡老区的孜孜不倦的眼睛。这个曾经卑微、贫寒却怀揣梦想、奋斗不息的上进青年,在他本应实现梦想的地方停顿下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
而要在4天之后,匆匆赶到北京的父兄,从一名完全不认识黎力的老师手中接过一张粗糙的肄业证书时,他们懵了。校方很快对外宣布,由于黎力在5年零9个月的学习时间内,无法完成学业,学校早在6月份已经开会决定他不能毕业。也就是说,从上个月开始,黎力已经与北科大无关了。
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单单从学校轻描淡写的发言中,人们会习惯性地推测出,黎力仅仅是每年北京数百所高校无法正常毕业的一干学生之一,至于原因,说不定是沉迷网络游戏,又或是逃课旷课超过次数,再或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但显然,这次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几年来,这所大学一直平安无事,除了一名学生因为可能的感情问题从楼上跳下之外——在大学里这并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7月12日之后,几乎所有学生都吃惊地获悉,有位信息工程学院的同学在这一天用一把水果刀和一瓶矿泉水抢劫了校内的中国银行。那就是黎力,一个瘦弱清秀的贫困生。
午后,天气仍旧闷热,不知作何心情的黎力已经在楼群中徘徊了大约1个半小时,他刚刚抢劫完银行。没人知道这段时间他在想什么,或者为什么不选择立即远遁。
仅仅间隔了几座楼的后面,为数众多的警察正在搜寻着他,对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来说,抢劫银行这种事也仅仅是在电影中接触过,这里毕竟是首都北京。
又过了一会,也许是想到了什么,黎力决定离开学校。他走向学校西门外的超市。
再迟钝的同学也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搜寻行为,人们纷纷观望。刚刚走进学校南门的安俊军——黎力曾经的同屋——看到如此阵仗也是疑惑不已,“出什么事了?”没人能回答他。
贫困生劫匪
女生男友要求自己替换为人质,黎力同意了。
在同学眼中温顺得有些懦弱的黎力走进中国银行时,没人觉察到异样。而他的抢劫方法也没有任何的创意,相熟的同学后来宁愿相信,他当时应该是精神失常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黎力。
7月12日中午时分,银行橱窗内的女性职员接过黎力递进的纸条,愣住了。看清纸条上写有“我包中有一个复合型雷管,如不交出10万元钱,就将此处夷为平地”的字眼时,她迟疑了大约两三秒钟,抬头看时,对面是一个面目清秀还略微颤抖的男孩。
这家中国银行营业点,已经在科大校园里开设了不短的时间,借着地利,几乎包揽了这个学校学生的银行卡业务,黎力的很多同学都拥有一张这家银行的储蓄卡。
安全的校园,简单的人群,这里的员工从来没遭遇过什么出格的事。女性职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没有屈服,悄悄按下了无声报警装置。她没打算把钱交出去,局面僵持了。
延期生黎力从来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这从所有接触过他的同学的印象中能够归纳得出来,“他不是个牛皮哄哄的人”。如果事发前有谁说黎力会去抢银行,他的同学们大多会说那个人疯了。“抢银行?不可能,他被抢我倒是相信。”一位同班同学如是说。
但此时的黎力,第一步失败了,却执拗起来。事件如果就此打住,或他选择逃跑,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好很多。不幸的是,这位男生掏出了一把仅仅价值5元钱的折叠刀,他挟持了正在一旁取钱的一位女生。女生惊慌失措,咬了他,但没能挣脱。黎力狂躁地拍着柜台,大声要求银行立即把钱放进他带来的塑料袋中,否则就要伤害人质。折叠刀架在了可怜的女孩的脖子上。
女孩身旁的男友以及旁边的机械系男生宋永杰立即扑上来试图解救女孩,夺下匕首。瘦弱的黎力根本不堪两个人的拉扯,有人看到他浑身发抖,几乎力所不逮,现场嘈杂起来。为了挽回局面,黎力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塑料瓶,大声声称里面装有浓硫酸,所有人惊呆了,没人再敢上前。
此时女生男友要求自己替换为人质,黎力同意了。一位男性银行职员表示愿意交出钱,只要黎力不伤害任何人。有目击者称,此时的贫困生劫匪浑身颤抖,气喘吁吁。
银行立即开始点钞,按照要求放入塑料袋中。拿到钱的黎力没有再做任何事,他跑了。保安追了上去,因为惧怕硫酸,没能追上。
抢劫案发生后,人们不明所以。直到黎力被捕,匆匆赶到的家人从黎力的电脑桌面上找到了他的一封遗书,遗书上说:“对我而言活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我很爱你妈妈……”遗书落款上没有时间。
起跑线上的差距
“你知道,就是那个原因,钱嘛。”
当黎力正在银行内纠缠时,他的父亲老黎还在遥远的深圳路边卖着菠萝,生意时好时坏,全靠天意。虽然妻子说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觉,但老两口谁也没往北京的儿子身上想。
夫妻俩是1个月前才从江西来到深圳的,与十几个人挤在一个两居室的单元房内。远在北京的小儿子是这个贫苦家庭快乐与骄傲的源泉,而他们的苦难却从未和黎力讲起。
6 年前,当老黎送儿子到北京上学时,瘦小的黎力曾遭到很多人的侧目。两人在科技大学食堂吃饭时,有人过来跟他们开玩笑说:“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送来了?”当时只有16岁的黎力身高还不到1米6,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失去了第一志愿到厦门当国防生的资格,那里学费非常低。而来到北京,年龄最小的黎力在排学号时很自然地成为了班级最后一个,30号,也就此阴差阳错地一直没能与同班同学住在一个宿舍。“这令他大学四年总是被排除在集体活动之外。孤孤零零的。”同宿舍的安俊军说。
哥哥黎诚回忆着童年的生活,甚至还记得弟弟跟着他在一个破庙里读书的情景。这位哥哥初三就辍学打工以支撑家用,目前在深圳的一个娱乐场所里帮老板卖玩具娃娃,他的收入完全依靠周末里那些疯狂的男女回家前的一念之间。“钱从左手进来,从右手就出去了,家里就是这个情况。”老黎摊着双手,在一次骗局中,曾经以制贩烟花为生的黎家被骗得见底,全家只能依靠借债度日,骗子反而逍遥法外,“这么多年,黎力全靠他哥哥姐姐在外打工支持,我们什么都帮不上”。
即便如此,对黎力的投资还是值得的。考入大学之前,黎力一直是同学眼中的天才,“每次都是第一,你都不用猜,他有这个(考重点大学)能力。”一位高中同学回忆着。除了有一点口吃,黎力在同学眼中是完美的。为了庆祝黎力考上大学,这个清贫的家庭曾经在村里摆了20桌宴席。“黎家小儿子出息了,考去了北京。”人们四处传诵着。
摆在桌面上的首要问题还是钱。上大学的第一天,老黎就带着黎力去申请贫困生贷款。1.7万元的额度还不够4年2万元的学费,全家人决定饿死也得把黎力供出来。姐姐许下宏愿:“弟弟不毕业,我就不结婚。”坐在一旁的黎力往往只是默默地听着。看起来,他和这个家庭一样根本没得选择。
事实上,黎力并不愿过多向家人求援。大二的时候,远在厦门的姐姐黎红梅有一次接到弟弟的电话,黎力为难地说自己的口吃越来越严重了,可能会影响毕业之后的发展。只是在厦门工厂流水线上打工的姐姐对此无能为力。黎力很为难地说自己想去上个口吃矫正班,但需要钱。姐姐马上汇了1000元给他,一段时间之后,黎力告诉姐姐,根本没有效果。
黎力在学校最好的朋友许刚至今唏嘘不已,“他的命太不好了,有口吃的毛病,还得了乙肝,年纪也小,家里还穷,自卑心理很重。适应世界也总比我们慢两拍,大一我们出去玩,他念书,大二我们买电脑了他看着,等到大三、大四我们好好学习该毕业了,他玩电脑上瘾了。他又没钱买电脑,去打工,影响了学业。这算是谁造成的?”许刚已经自费考取了科技大学的一个研究生项目,可他并不承认自己比黎力聪明或用功。“你知道,就是那个原因,钱嘛。”他很坦诚。
试图不用家里的钱,不愿成为包袱的黎力在大四期间毅然选择到中关村电脑城打工,他梦想着早早赚到钱买到电脑。而噩梦也由此开始。每日超过12小时的打工将黎力的时间榨干,他再也无暇学习,大四结束时,曾经引以为傲的功课彻底陷落了。按照规定,他必须延期毕业,或者也可称作留级,虽说北科大每年都允许有4%-5%的学生延期毕业,但这是做了十几年优等生的黎力从没有过的经历。后来,在监狱中,黎力模糊地对律师述说着自己的心迹,“早不想活了,即便补考毕业了也不想活下去……”
沉重的北京
“我真后悔跟他们说我继续在校进修,他们又开始担心了……”
北京是一座庞大的都市,奥运期间,北京奥组委在迎接奥运的小册子中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告诉外国宾客,北京是一个大约有1400万人口的国际性都市。
如此雄浑的北京对于黎力这样的弱小个体来讲有些不成比例,尤其是在延期毕业后,黎力和他的一众同学们被迫搬出了学校,这种对比来得更加强烈了。对于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延期生来说,北京的生存压力可以想见。有报告显示,北京在全球消费水平的排名已高于纽约位居世界第11位。而一位在天涯论坛上连载自传的北大毕业生戏谑道:毕业后的一段时间,最穷的时候要到未名湖里去偷偷钓鱼,钓到就烤了吃,没有就要挨饿。
与黎力同宿舍的安俊军曾在校长接待日去质问学校,延期生为什么不被安排宿舍,校长答复“学校对你们延期生已经仁至义尽”。
劫案发生后,北科大校方为此召开会议,要求对所有延期毕业的学生进行一次梳理,加强联系沟通,甚至查清并公布了学校与黎力之间的经济账目以示校方长久的宽容。
相比于其他依靠家庭支持的延期生,黎力只能靠自己。为了生存,他开始频繁打工。一起搬出来住的博士生张勇记得在整个2008年,黎力出去做家教的频率近乎疯狂,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他管这个叫“疯狂的家教”。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很久。奥运开始前,房东执意要将这间接近鸟巢的房子涨价,出不起这个价格的黎力们被轰了出来,他们只能另寻他处。附近一间狭小的单间成了四个学生新的暂居地,每个月每人仍要均摊到350元的租金。
艰辛的工作、流离失所的状态、看不到希望的毕业在黎力与家人的电话中被美化了,家人听到的版本是,儿子在北京找到了家教的工作(他们也不清楚家教是什么),每月能赚好几千,还租了房,目前正在学校继续进修计算机语言,前途一片灿烂。谎言从此开始,就再也没能停下。
这成了黎力心中最大的秘密,或者说是心病。可以肯定,他的很大一部分精力消耗在如何善意地瞒过家人上。有一次,他忍不住和许刚说:“我真后悔跟他们说我继续在校进修,他们又开始担心了……”
进入2009年,从小只是略有口吃毛病的黎力,情况愈发严重了。没人知道原因。同住的人已经习惯听他每次重复十几遍的说话方式,并分外宽容,但那些家长再也不愿搭理这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学生了,几乎再没人请他去做家教,黎力的生活陷入彻底的困顿。
7 月12日,黎力抢劫成功。他从银行跑出来后,将钱藏在草丛中的角落处。根据办案记录,他从中抽出了一叠钱,后来得知是1100元,他在超市先给手机充了 30块钱话费(已经停机很长时间),又给自己买了一条夏天穿的裤子,一共花了150元。而出事后哥哥黎诚到黎力的租住地收拾东西,除了一包吃完的饼干外,他没能发现一分钱。“很明显,最后一星期他在挨饿,每天只吃一顿饭。”同住的张勇回忆说。
说不出的秘密
“全家人都为了你活着,你这么说,对得起我们吗?”
“你说咬舌能自尽吗?”黎力有次和另一个同学半真半假地探讨着。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一旁的张勇后来觉得这不是玩笑。
在同住的人看来,黎力或许早就放弃了。进入2009年,黎力就很少出去打工,每天窝在住处,再也看不到2008年那样与生活顽强抗争的黎力了。这半年,黎力的生活乱了套,整个作息时间倒成了美国式的,往往一宿不睡直到上午10点。合住的人总也看不到清醒的黎力,交流就更谈不上了。
他住处楼下有一家简陋的“成都美食店”,最便宜的盒饭要10元钱,黎力应该是吃不起的。半年来,超市贩卖的大饼、煎饼、酱货成了他的主食,生活水准每况愈下。张勇看不过眼,在黎力又买回煎饼咀嚼时,轻描淡写地问:“能饱不?”张勇希望给黎力个台阶,让自己帮他一把,其实所有人都想帮他。
“嗯,能饱。”黎力含糊地应对。张勇心中一堆话就此被挡了回去。不仅仅是张勇,即便是黎力的哥哥、姐姐打来电话,黎力也只是聊一下闲话,还由于严重的口吃无法深谈,没人知道他心中真正的苦楚。与家里的联系从之前的10天一次拉长到一个月一次。
在学业上,微型计算机原理的课程成了他难以逾越的障碍,根据记录,他已经连续考了3次,全都没及格。2008年底的最后一次考试后,黎力和认识的人讲,“肯定没问题,我都答满了”,而从此直到事发,他再也没去学校查过分,同屋的人都不清楚他是过分自信还是不敢面对。“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可能他早已放弃毕业这个念头了,并不是他绝对自信,而是他已经绝望了。”张勇后来思索着。
农历新年,黎力不多的朋友之一刘澄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我不想活了,很高兴认识你……”刘澄赶紧打长途电话过去安慰,这是黎力少有的向外界求援的例子,但朋友显然没能帮上他。
大年二十八,黎力最后一次回到了江西老家,由于奶奶重病要借钱医治,整个新年黎家愁云惨淡。大年初二的晚上,黎力很反常地要求和妈妈睡在一起。夜半他哭了,他告诉母亲,自己不想活了,却仍没有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全家人都为了你活着,你这么说,对得起我们吗?”妈妈训斥道。黎力沉默了,转天返回了北京。就这样,没有多想的母亲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根羽毛
“16日我们就退房散伙了,他再也无处可逃了,他垮了。”
7月11日,抢劫案的前一天。许刚、安俊军等人正结伴在北戴河的海边旅游,他们各自的家庭都付出了超过10万元的自费考研学费,这将会在未来给他们带来更光明的出路和希望。
下午时分,许刚收到了与黎力同住的小磊的电话,电话里说,“今天学校(给我们)发毕业证了,你们回来咱们聚聚。”许刚替他们高兴。与黎力一样,小磊等人也都已经是“大六”,毕业的最后一次机会。
由于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书,小磊们打算回家,不继续租住在北京了。4个合租的人之前曾经很严肃地讨论过退租的问题,最后一致决定在7月16日,大家就此散伙。但黎力含混的赞成让张勇很不放心,有一次他问黎力以后怎么办,黎力说去深圳找父母,“几号走?”张勇顺口一问。“15号。”黎力回答。张勇也就再没多想。
此时还在北戴河的许刚却发愁了,他不知道散伙饭该怎么叫上黎力。由于拮据以及乙肝病毒携带的缘故,大四以后黎力从没参加过好友们的聚会,“可能对他来说,每次吃饭即便是AA,也要二三十元,那是他不能承受的。”安俊军解释道。而且也没人知道黎力这回能不能拿到毕业证。许刚打算13 日回去和黎力聊聊, 但他没得到这个机会。
很久以后,张勇回忆起那些日子,他说能够感觉到黎力的复杂心情,“我们都走了,他肯定租不起这里,大家都毕业,他到最后还是个高中生,他一直瞒着家里,这半年也都自己逃避着,可是16日我们就退房散伙了,他再也无处可逃了,他垮了。”
11日晚上7点,黎力收拾好东西出门。同屋的小磊问他干嘛去,黎力回答说吃饭。五六分钟后,黎力又返了回来,说忘了拿东西。临走前他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小磊他们身后,看同一屋檐下的哥们联机打着电脑游戏,良久。
黎力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北京科技大学西门外的超市门口,报亭老板终于看见,一个瘦小文弱的学生模样的男孩从超市里自己走出来,几个便衣却冲了上去,扭住了这个“小个”。“周围还有人扛着摄像机录像,看来是抓了典型了。”他笑着说。“那个小个,”他比划着高度,“自始至终没有反抗。”
黎力的“遗书”
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你们好!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有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还有乙肝和口吃,对我而言活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所以对于死亡我很欣慰,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但是我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会非常伤心的,我好怕看到妈妈悲伤的样子,妈妈我不给你打电话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不想打而已,每打一次我就不开心一次。我很爱你妈妈,我非常希望看到你开心的活着,可是不孝的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是一个畜生,希望哥哥能帮我做到。
爸爸,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爸爸了……我就要离开了,最后我想请求你们一件事,就是不要太伤心好吗?希望你们理解你们儿子的心思,活着对于我是件很累很痛苦的事,现在我解脱了,再也不会烦恼了,尽量为我感到高兴一些好吗?
……
在北京的六年,我过的(得)比较抑郁,也确实是因为多门考试未及格所以要延期2年,延期的2年中也确实是在做家教(我没有被开除,也没有做别的工作)。本来去年口吃减轻,做起家教来也比较成功,但是又复发严重,家教慢慢变的(得)不太理想,陆续在变少。抑郁症和自闭症也慢慢严重起来。这是我六年来的生活……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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