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中国发动对越自卫反击战。官方公布的原因有三:一、越南侵犯边界,占我领土;二、迫害、驱赶华侨;三、支援被越南侵略的柬埔寨。
这三个原因非常有意思。两国边界争端常有,关系不好时,你占我三米,我占你一丈,擦枪走火在所难免,但是不是非得大打出手呢?从战争的最终结果来看,中方退兵,双方继续在边境的老山、者阴山、法卡山一线相持,你来我往拉锯了10年,边境和领土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直到1989年苏东剧变后,双方共同的政治安全比领土问题更为重要,才停息战事,实现关系正常化。同时大规模排雷,促进边贸和经济往来。
迫害、驱赶华侨是个政治问题,战争会让华侨的处境更困难。而且印尼、特别是柬埔寨红色政权,对华侨的杀戮更甚,为什么不出兵保护,反而支持其政权呢?至于支援被越南侵略的柬埔寨,从历史的真相来看,当年饱受红色高棉暴政的柬埔寨人民,是把越南作为解放者来欢迎的。现在的柬埔寨首相洪森,当年就是从红色高棉中出来接应越军的带路党,受到人民拥戴,连任首相多年。
真正的原因还得从国际和中国国内找。国际上1970年代美苏争霸,苏联舰队南下越南金兰湾,西边入侵阿富汗,对中国形成战略威胁。中美自尼克松访华后,已经形成事实上的盟友,共同对付咄咄逼人的苏联。中国除了战略安全,还要改革开放、发展经济,需要美国的全面支持,对越战争好比投名状。老奸巨猾的北极熊,就像当年的朝鲜战争一样,利用完中国,再利用越南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战略学家克娄塞维茨说过,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当年敢动越南,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中国的国内政治。
那时邓小平先生任副总理,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是毛指定的华国锋,元老中按毛的“既定方针办”的也大有人在。更主要的是经历了文革的内乱,国内人心混乱迷茫。国际上多年输出革命,意识形态争斗,地位也不高。邓小平作为军委主席,凭借军队,敢动越南,对内可以巩固权力,凝聚人心,确立改革开放的权威。对外可以提振国势,为和平发展创造外部环境。
当年敢动越南,也需要国际条件的配合。这也是为什么在国内牢固掌握军队后,邓小平以75岁的高龄,在1979年的春节那天,以副总理的身份访美。访美归来,即刻对越开战。同时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双方开始10年的蜜月期。
现在的国内外形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比起当年的邓小平副总理,习近平党政军大权在握,更身兼多个实权小组长,成为1949年以来担任职务最多的最高领导。不管是对执政党政权,还是对个人的权力,挑战来自民主化的压力、舆论的多元、媒体特别是互联网的巨大影响。面对国内复杂的社会矛盾,轻言战事,只能让国内的局势更复杂。
就算想用战争转移矛盾,是让王守业、谷俊山这样的贪腐将军指挥呢?还是让张召忠、戴旭这样的口炮党参谋?是让唱歌、跳舞、演小品的军官担责呢?还是让背负准生证、暂住证、高房价的士兵作战?
战争打赢了,国内矛盾丝毫没有解决,还会出现新的问题。万一战事不顺,情况更麻烦,不说战争引起革命,至少会有政治、经济危机的可能。
更主要的是,国际上中美已是竞争对手,而不是战略盟友。美国会放任地区冲突吗?苏联解体后,美国是逢乱必干涉,甚至主动启战。没有了当年服从冷战大局的压力,和越南有牵连的法国及欧洲会坐视不管吗?
而且越南已不是当年的地区小霸、麻烦制造者。“东南亚国家联盟”10国一体化程度在加深,作为地区大国,越南是东盟的重要成员国。也许东盟10国内部会有矛盾,但在诸如南海争端、贸易、安全、政治问题上,对付中国是一致的。
政治上,越南是硕果仅存的共产党执政的小伙伴。经济上,中国大批的摩托、水泥、建筑在向越南转移。轻易言战,政治上投鼠忌器,经济上损失惨重。本来是保护华商利益,结果战争会让越方全面排华。至于南海问题,以中国目前的海空能力和越南的地缘优势,只会对中方更为不利。
实际上中方审时度势,低调处理此事。双方斡旋磋商,越方拘捕暴乱者,答应赔偿中资企业的损失,或减免税收,设法平息事态。谁也不想让事态不可收拾,危及国内的稳定。
而中国在国际问题上,一向礼仪之邦,以德报怨,从抗美援朝,到抗法反美支援越南;从中非友谊,到对“巴尔干明灯”的无偿援助,中国一再感动世界,最近又给非洲120亿美元的援助,正在主办上海“亚信”峰会、准备北京APEC亚太经合组织首脑会议。
因此尽管此次“中国不高兴”,但不妨继续“感动”越南,强调中越“鲜血和生命凝成的友谊”,敦促其采取措施,不要再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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