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2月21日丁默邨在沪西一个朋友家吃中饭,他打电话邀郑苹如前去参加,郑便赶到沪西陪丁默邨直到傍晚。丁说要去虹口,郑说要到南京路去,于是两人同车而行,当汽车驶至静安路、戈登路(今江宁路)西伯利亚皮货店时,郑苹如突然提出要去买件皮大衣,并让丁默邨同她一起下车,帮她挑选。丁默邨的职业反应是到一个不是预先约定的地点,停留不超过半小时,照理说是不会有危险的。心想郑的执意要他同去,不外乎是想乘机敲他一笔竹杠。于是他便随她下车,但当郑正在挑选皮衣时,丁默邨突然发现,玻璃橱窗外有两个短打衣着、形迹可疑的人,正向他打量。丁一看情形不对,便从大衣袋里摸出一迭钞票,向玻璃柜台上一掼,说:“你自己挑吧,我先走了。”说完就急转身向外跑。郑见丁默邨突然向外奔跑,起初一愣,本想追踪出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此时徘徊在店外人行道上的中统特务,没料到丁默邨会不等东西挑好,就突然冲出店来,因此稍为踌躇了一下,竟让他冲过马路。丁的司机见他狂奔而出时,早已发动引擎,开好车门。等到枪声响时,他已钻进车内,拉上了车门,子弹打在防弹车门上,他毫发无伤,扬长而去。而李士群派出的狙击人员,因只是“协助”成分,因此也没有怎么出力,暗杀行动乃告功败垂成。但对郑苹如而言她不甘心,又心存侥幸,决定深入虎穴,孤身杀敌。于是她继续与丁默邨虚与委蛇,但暗中身藏一支勃朗宁手枪,准备伺机下手,但她哪知丁默邨早已布下罗网,等她上钩了。因此在第三天当郑苹如驱车到76号要见丁默村时,就被丁的亲信林之江给扣住,她被关进76号的囚室。
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很快就得知消息,她派了畲爱珍、沈耕梅前来审讯,丁默邨自然不好阻拦。郑苹如否认她与中统的关系,只承认暗杀丁默邨是因为她不甘被玩弄。丁默邨虽然恼恨郑苹如参与对自己的谋杀,但又着实迷恋她的美色,因此他并没想要置她于死地,只是想关她一阵子,再把她放出来。但丁默邨的老婆赵慧敏却悄悄找到林之江,并对他面授机宜,于是郑苹如被暗中移解到忆定盘路三十七号的“和平救国军”第四路司令部内,这连丁默邨与李士群都不知道。汪精卫的夫人陈壁君曾对郑苹如晓以生命无常之理,劝她投靠日伪政权,然苹如不为所动。后来,他们又以苹如为人质,要挟其父亲,希望他出任汪伪政权的司法部长,郑英伯以自己有病在身毅然拒绝。
汪伪政府的首脑人物恼羞成怒,对重庆当局不择手段暗杀己方大员非常恐惧恼恨,一致主张非杀郑苹如不可。虽然丁默邨余情未了,颇有怜香惜玉之心,并不一定欲置郑苹如于死地。但他行事不慎遇刺在先,被政治对手抓了把柄,已经颇遇攻讦,故也无力救郑苹如。
1940年2月,汪伪政权下达了对郑苹如秘密执行枪决的命令。在一个星月无光的晚上,由林之江担任行刑官,押着她到沪西中山路附近的荒郊旷地上执行。解押她上车时,讹骗她是解赴南京,不久即可开释。等到抵达中山路附近的荒郊要她下车时,郑苹如已经知道这里将是她的殒命之地。她依然态度从容,下了车,仰着头,向碧空痴痴地望着,叹了一口气,对林之江说:“白日青天,红颜薄命。你我有数日相聚之情,今若同去,亦不为晚。若君无意,则有死而已。唯勿枪击我面,坏我容貌。”
林之江对此一代红颜,竟至手颤心悸,下不了毒手,他背过脸,指挥他的卫兵上前。枪声起伏,郑苹如连中三枪,血溅荒郊,一位温婉娴淑的女子就此为国捐躯,年仅23岁。郑振铎先生曾称颂她:“比死在战场还要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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