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效应”还在继续
关于这支深圳民间抗战史研究团队自费远渡重洋,从美国国家档案馆搬回23000幅抗战史照片的传奇故事,在过去的一两年已被讲得太多。自《国家记忆》出版以来,更多与那段历史相关的人和事,正在不断浮出水面。他们从这几万张照片中,找回了父辈年轻时的身影,真切地触碰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
这一次,是深圳著名摄影师杨延康。曾以《中国乡村天主教》和《藏传佛教》屡获国际大奖,杨延康镜头下的信仰与悲悯,是否与60年前父亲踏上远征之路的荣光有着神秘联系?在《国家记忆(贰)》里,杨延康深情写下了《父亲,我想给您说句话》的献词。他在父亲去世以后,才走上寻访当年远征军的路,真正触摸到父亲身上当年留下的弹疤和后半生的苦痛。
还有北京的赵晋君,继从《国家记忆》中认出先父远征军53军116师师长赵镇藩将军身影后,就与编委会取得了联系。此次出版的《国家记忆(贰)》再次寻找到两幅赵镇藩将军的戎装照,让赵晋君激动不已,感谢这跨越60年的珍贵礼物。
因《国家记忆》引发的涟漪效应还在继续。其中,最关键的一个效应,是激发了广大读者对于抗战史真实性的强烈探知欲。在章东磐看来,随着历史禁锢之门的逐渐打开,对抗日战争正面战场尤其是滇西与缅甸战场的调查与写作渐成热点。大量托名于“口述史”、“纪实”与“回忆录”的书籍不断在出版。“然而,多则多矣,其中能达到重新解释历史水平的,恕我直言,一本也没有。更要命的是,解释历史的使命无力完成,起码要把资料的真实性负责任地做好,可惜的是,这一批一批的书籍中,达到了这个基本水准的都少之又少。”
章东磐指出,过去研究抗战历史,最缺的就是图片。“我们能做的,就是大量收集原始资料,给这个国家先建立资料库,尽可能多的、可信度高的资料库。”
“民生”和“敌人”最难忘
《国家记忆(贰)》和第一卷的编排方式很不一样。全书根据图片拍摄的地点和主题分为六个部分,第一部分“缅甸”记录了缅北反攻中的点点滴滴:将领的运筹帷幄,士兵的艰苦卓绝,还有重大战事中的激烈场景。“印度”中主要收录了中美军队在印度蓝姆迦和阿萨姆邦地区的军事活动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飞虎队”辑选了这支传奇队伍的珍贵影像,包括那些极具视觉冲击的战斗机、陈纳德与国民党高层的交往等。“墓地”部分展示了中、美、英盟军在缅甸地区的墓地,肃穆庄严,令人肃然起敬。
“在编辑这本书的过程中,给我触动最深的,莫过于战火纷飞中的那些平和与善意:缅北反攻中分享压缩饼干的中国士兵笑对镜头;在缅甸的高温中,美国“白求恩”汗如雨下,却仍旧一丝不苟地为伤员做手术;急行军之后,美国大兵枕着行军包,“以天为庐,以地为席”,在土路边安然入睡;在美国的空军基地,那么多年轻甚至稚嫩的中国面孔上闪动着好奇的眸子,期望有一天能学成回国,抗击日军。”该书特约编辑谷文彩谈到,《国家记忆(贰)》中的“民生”部分,不仅给他,也给许多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章东磐告诉记者,这部分记录了抗战期间,随着国民政府迁都而转移到四川、云南、贵州等西南地区的难民和各类机构的影像资料。当时各国新闻记者云集大后方云南,他们用细微敏锐的目光深入社会各个阶层进行观察,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没有任何一座中国城市像昆明这样,如此完整地暴露在西方观念之下”。他们看到了小农经济的家庭观念和东方社团的集体意识,看到了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和顽强拼搏、不屈不挠,而更深层次的思想观念冲突也蕴含在这一张张照片中。
最特别的是,最后一部分“敌人”选编了30多张极其珍贵的日军在中国的照片,用章东磐的话说,“这一次,结结实实地看到了敌人”。他们丑陋、矮小的形象被永远定格在这些影像中,“有着敌人、盟友、我们的战士和人民共同影像的这本书本身有了另一种宣示:真有力量的人不会嚣张而狂妄。能支撑人走过漫长战争岁月的力量在心里,而不在狰狞的脸上。”
2.3万幅照片将分类出版
对于这23000张“历史原材料”图片,章东磐还有好几个正在计划中的出版项目。
其中,章东磐会以其中200张美国陆军将领史迪威的照片为基础,出版一本中国从未有过的史迪威中文传记。“这些照片连史迪威将军的孙子都不全,史迪威将军的孙子曾经跟我说,你们不可能比我们更多。”但当章东磐将200张照片制作成的光盘赠送给他的时候,他不得不说:“太棒了,很多照片我也没见过。”
另一位主编晏欢、抗日名将潘裕昆的外孙,与其父亲合著的《1944:密支那战役档案》也将在年内与读者见面。书中辑录的许多影像资料,也都来自这23000张照片。
这个团队中的核心人物、深圳自由摄像师牛子,则计划从影像的角度,编一本“看当年美国照相兵”的摄影画册,以及“战争的孩子”的图片图书。
“未来,我们不会再出版《国家记忆》第三卷。”章东磐说,但是这23000多幅照片将被细化成各个专题史,逐一分类出版。
采访中,“还原真相”不断被多个受访者提及。“中印缅战场被遗忘太久了。这种遗忘不仅在中国,也包括美国等当时参战的同盟国。”章东磐表示,但因为对这个战场进行纪念的主办权只属于中国,除了中国,不会有谁出面组织纪念这场对全中国甚至全人类反法西斯战争都意义重大的战争,不遗余力地打捞、整理、发布这些影像资料才更为重要。
对历史真实的不懈追逐,让几位主编对《国家记忆(贰)》中不慎出现的几处错漏无法释怀。上周,晏欢刚刚拿到样书,就发现了几处译文错误,并第一时间在微博上向读者致歉。在章东磐看来,这样的失误,和他所一直痛斥的“伪历史”一样值得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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