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干事,您可来啦!可把我们急坏了!”政治部演出队只有十五六岁的李丹拉着我的衣角,差点跳了起来。
“是呀!大李――”被廖耀湘师长称为“女作家”的师报编辑王冬君和我比较熟悉,一直叫我“大李”。“有了你,我们就放心啦!”
我笑了:“可过河得靠你们自己的双腿呀!”
“唉!这男女平等呀,什么时候也做不到。”师医疗队护士邱清莲说:“女人在生理上和男人就是有差别嘛!”邱清莲到底是学医的。
女兵们七嘴八舌,还要说些什么,我摆了摆手,说:“天快黑了,天黑以前,一定要渡过河去,要不,我们就赶不上大部队了,你们在这待着,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我像一个军官,向女兵们下着“命令”,女兵们果真静了下来。
我走进竹林,用工兵赠给我的2尺多长的用以开路的大砍刀,“咔嚓”一下砍倒一根大竹子,将竹枝削掉,扛着竹竿向女兵们走去。
“是这样,”我扛着竹竿,再次向女兵们下着“命令”:“我横举着竹竿,站在河心,将竹竿伸向你们,你们一个一个摸着这竹竿过来,平时说:‘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这叫‘摸着竹竿过河’。”我说了一句笑话,想使女兵紧张的心情放松一些,岂知平时爱笑的女兵此时竟没有一个笑出声来。
她们神情紧张地站在浊浪滔滔的河边。
“怎么,害怕啦?”我问,没有人吱声。
“小李丹,”我点名了,“你平时给士兵说快板时怎么说来着?”
李丹垂下了头。
我敲着肩上的竹竿,学着李丹说起快板来:
“士兵们,请听清,
我们都是廖耀湘的兵!
一二一,急行军!
过大江,爬山岭!
滔滔江水脚下踩!
莽莽山林当小坪……
怎么,真的看到大江就怕起来了?”
“谁怕来着?”李丹猛一抬头,第一个从士兵堆里站了出来。
“好!”我鼓励着,“排好队!”
女兵顺从地排好队。
“报数!”我喊着口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8个女兵,高矮不齐、神色各异。
“你们都是新二十二师的吗?”我站在女兵列队前,扫视了一下这8个女兵问。
“是!”这支临时组织起来的“队伍”,竟然回答得很整齐。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排在第一位的女兵问。我必须记住她们的名字,以便掉队时便于呼叫和寻找。因而,我对这几个不熟悉的女兵逐个问去。
“李世湘”一个女兵立正回答。
李世湘长得单单瘦瘦,微喘着气,显得十分虚弱。她带着一副深度眼镜,仍然像一个学生。
“干什么的?”
“新二十二师师部的缅语翻译。”女兵回答道。
“呵!人才难得!”我打量一下她,“怎么没跟师部廖师长一起走?”
“掉队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一下眼镜,轻微地喘着气。
“哪里人?”
“长沙人。”
“半个老乡。”
“你呢?”我对另一个个子较高的女兵问。
“师医疗队的护士长。”女兵立正回答道。
“叫什么名字?”
“赵庆香。”
“哪里人?”
“湖南邵阳人。”
“那是我们廖师长的正宗老乡了。”我笑了笑说:“我也是邵阳人。我们可不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赵庆香浅浅一笑,说:“我在邵阳参军时廖师长就对我们说,我们‘宝庆佬’――邵阳人可没有掉泪的习惯。”说完,她微微昂了一下头。
剩下的几个女兵,看我这样随和,便主动自报了家门:
“我叫张志芳,师报译电员,湘乡人。”
“我叫朱清莲,师医疗队护士,湘潭人。”
“我叫何亚菲,师政治部宣传员,衡阳人。”
“呵!”我笑了,“都是湖南人,真是无湘不成军呀!”
我望着眼前这一排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衣、饿得皮包骨、头发长短不一的女兵,哈哈一笑:“这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好!”我一声令下,“女兵们,现在,我命令你们跟着我过河。注意河水太急,很可能有人被河水卷走,谁要是万一被河水卷走,任何人千万不能去救,一去救,就会两人一起被洪水冲走。我是在资江河边长大的,对这激流太了解了。记住:这是纪律,也是命令,听见没有?”
“是!”女兵不整齐地回答道,声音有高有低。
我扛着竹竿,奋力向河心游去。凶猛的河水,已没过我的胸膛,一个个激浪向我袭来。不过,我有从小练就的水性,恶浪奈何我不得。
游到河心,我迎着激浪拼力站立下来,将手中的竹竿伸向岸边,命令道:“下水!”
邵阳籍的高个子护士赵庆香首先下水,她拉着我伸过去的竹竿,一步步略显胆怯地向我靠来,正要靠近我,上游一个激浪打来,将她打了个趔趄,但倒底也是资江边长大的,身子剧烈地晃了两晃,挺住了!她立刻伸手抓住竹竿,顶着激流慢慢一步一步向对岸移去……终于移到了对岸的浅滩,她成功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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