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父亲和你谈的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蒋友柏:我爸告诉我,人的一生很像一张布满了点的图表,每一点都是机会和选择。可以往上下连、往左右连;借由这些“点”才能决定目的地,才能决定自己是谁;它绝不是一条直线。如果我爸一直健康,我“应该”会去他的公司实习、上班,他“应该”会介绍许多人给我认识,“应该”会有人找我参与更多的计划。但是,人生没有“应该”,我突然觉得要赶快为家人做些什么。
问:你觉得父母留给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蒋友柏:我爸像朋友,真的像朋友一样教导我。我妈比较厉害的是,不管我们怎么叛逆,她都可以接受。我觉得这点就是最好的教诲。用“放”的方法让我们去探索人生,而不是“收”。
问:父母对你说做蒋家人很难,你也说人生要学会说“不要”,哪些东西是你决定不要的?
蒋友柏:对我来说,姓蒋是不可以不要的,它永远都会在,我也要努力把它做到好。其他,因为我不喜欢的东西很多,不喜欢的客户不接,钱不够的客户不接。但好玩的是,现在反而发现要经过什么都“要”的阶段。我跟以前的差别在于,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我可以给你什么,你拿到了会帮助你什么,所以我有选择权,以前不是。
问:你在美国学经济专业,最终为什么选择做设计?
蒋友柏:因为这条路别人没走过。而且我发现,原来的人生选择那么现实,所以决定去做一个人家想不到可以做出来的东西。因为那时候设计在台湾真的属于上不了台面的,所以才会想做,不服输。
问:为何远离政治?
蒋友柏:我诚实地讲,身为蒋家人,你要远离政治基本上是很难的,但是你要做的是你不要被政治所左右,不要被政治所利用。我不会再靠近政治,如若不然,我这辈子积累的东西就毁了,而且现在有小孩,想让他们安静地长大。我诚实地讲,身为蒋家人,你要远离政治基本上是很难的。
当我自己的“蒋家第一代”
蒋友柏发现,他的曾祖父活了88岁,祖父过世时是78岁,而他的父亲则只活了48岁。如果寿命长短在家族里存在某种逻辑关联的话,他担心延续到他这一代时,可能更不妙了。蒋友柏认真地“活着”,他喜欢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状态。他每天8点前准时上班,下午2点准时下班,这是他的特色,也是他给自己和家庭制定的“设计体验”。
问:你平时怎样安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时间?
蒋友柏:我的人生曾经是“没有心跳的风花雪月”,就连成家之后也时常躲避人生,不愿意去面对繁琐的事情。当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伤害了生活中所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时,我决定试着用“设计体验”。我定下下午2点下班,逼我自己必须在工作时把每分钟的生产力发挥到极致;接着定下了不应酬的原则,让我必须无选择性地参与“家里的一切”的生活模式。这其实是我太太教我的,她不断地告诉我,物质上的满足无法成就一个家的幸福。花钱买体验很简单,但是不花钱去创造有意义的愉快才真正具有价值。
问: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心理年龄和成熟度?
蒋友柏:父亲曾对我说:“人生的长度是神定的,但宽度是人定的。”有时我会对着镜子问,自己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当死亡的概念遥不可及时,你会发现好多事现在不做,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做了。
问:为什么不愿做蒋家第四代?
蒋友柏:我不喜欢人家称我是“蒋家第四代”,我喜欢当我自己的“蒋家第一代”。为了我自己和我的下一代,我宁愿抛弃那“第四代”残留的政治贵族利益,从零开始去开创属于我自己的新天地。将来不管我是事业有成,还是终生一事无成,以后我儿子问我希不希望他是“蒋家第二代”,我会毫不迟疑地回答他说:“我希望你做你自己的蒋家第一代。”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我个人对“年龄”的看法,通常不是从“几岁”的角度来看,而是从“还有几年可活”这个角度来看。你可以说我病态、悲观、庸人自扰,但这就是我。
问:你目前对自己还有什么目标和打算?
蒋友柏:我目前只是想慢慢学怎么做个生意人,越来越知道生意该怎么做。我想挣更多钱让我的员工和家人生活更好。现在也是自找麻烦的状况。我的愿望就是把所有老外的设计公司打垮,最近他们常常用中华文化的设计概念,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过,和我谈中国文化我就很不爽。
问:你的两本书,都用了“悬崖”这个词,为什么对它有特殊的感觉?
蒋友柏:因为悬崖让你没有退路,站在悬崖边,不管往上还是往下,你都想要拼命抓住。在崖上,有最清的风;在崖边,有最秀的景,在崖下,有粉身碎骨的失败。学会拥抱前方和上方的美景,一边接受下方的现实。我想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活得太舒服了,否则就会死掉。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