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9日,湘潭县,周铁球回到列家桥煤矿,看到这里杂草丛生,缆车、轨道已经锈蚀,情绪失控的他哭了起来。 图/
从活菩萨到泥菩萨
煤老板周铁球的20年沉浮
自去年11月中央首提供给侧改革以来,湖南加紧制定出台相关具体实施方案,化解钢铁、煤炭行业过剩落后产能,针对煤炭行业的核心问题,进行治理整顿、提升供给侧自身质量,挤压泡沫,抛弃无效供给。
始于2002年的煤炭行业“黄金十年”,将在这轮改革中出现转机。曾经随便挖一个小矿就赚得超出想象的煤老板,也正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
不管他们多么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在供给侧改革的大环境下,他们必须转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毕竟他们曾经赚得盆满钵满。本报今日起推出三名煤老板转型的故事,通过他们作出的不同选择、呈现的不同境遇,关注供给端群体的生存与现状,自救与新生。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对于煤老板周铁球来说,兴与亡,一切都来得太快。
从白手起家到坐拥亿元财富,周铁球用了不过十来年。然而,在煤炭工业“供给能力持续过剩”、“去产能”背景下,他的煤矿被陆续关闭,从名车豪宅到负债一个多亿,周铁球只用了一年多时间。
别墅、豪车,甚至妻子送的结婚纪念玉佩都被拿去抵债,孤身一人的他,在一座土地庙里度过了自己的60岁生日。
国家工人
走在湘潭县石潭镇,认识周铁球的人还会喊他一声“周老板”,这让周铁球回忆起煤炭生意红火时他指挥着500多号人的场景。然而,列家桥煤矿上2米多高的杂草,四脚朝天的缆车,瞬间就将周铁球拉回了现实。“我搞了一辈子煤炭,心有不甘呐!”周铁球说。
1975年,正在生产队出工的周铁球接到江西高安一家煤矿招工的通知,他被录用为采掘工人,也就是下井挖煤。“我靠着干爹在矿里工作,以矿工子弟的身份进 入高安的这家煤矿,外人想进去难度太大。”周铁球说,那时候能进入煤矿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这意味着他不再是农民,而是成为“国家工人”。
周铁球从此与煤炭结缘。
临走的那天,父亲把周铁球送上火车,拉着他说:“儿子,你要给周家人长脸。”
周家共有姐弟8人,周铁球排行老五。他的父亲曾是教书先生,在“文革”期间被打成“右派”,周铁球和4个姐姐都没有机会上高中。1984年父亲被平反,周 铁球的三个弟弟均离开了农村,其中两个子承父业当了老师。周铁球说,如果父亲一直当老师,说不定他也通过念书走出去了。
顶着“右派”的帽子,周铁球在高安的煤矿里少言寡语。他时刻想着上火车时父亲说的那句话,连年获评先进。因在矿里表现突出,1979年下半年,周铁球被送 到萍乡煤矿学校学习。一年多后学习结束,周铁球成为救护大队的一员,不再下井挖煤。1981年,周铁球又被提拔到宜春地区重工业局救护大队,任一个小分队 的分队长。
宜春地区13个县有9个县产煤,周铁球在这里真正领教了“从刀口上舔血”——这里有时一个月要发生四五起矿难,矿工生还几率只有20%左右,最多的一次一口矿井里12个人全部死了。
4年后,周铁球回到湘潭市王家山煤矿劳动服务公司任副经理,负责基建等工作,算是脱离了煤炭一线。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去挖煤。
土豪岁月
1997年的一天,老家湘潭县石潭镇政府企业办的工作人员登门拜访周铁球。石潭镇上有家小煤矿办不下去了,还有一堆遗留问题等待解决。镇政府请周铁球出面,救活这家煤矿。
彼时正值改革开放前夕,“下海”正成为一个时髦词。周铁球接手这家煤矿,意味着要放弃“国家工人”的身份。这个决定遭到父亲的激烈反对,在老人家眼里,端“铁饭碗”过安稳日子才是正道。
周铁球不顾父亲阻止,租下这座煤矿,正式开启20年煤老板生涯。
2000年下半年前,每吨煤的价格在98元到105元之间浮动,周铁球基本没赚到钱。2001年,煤炭价格似乎一夜起飞,跃至每吨180元。接下来的2002年,煤炭行业开启“黄金十年”。
此时,周铁球的煤矿产能已由3万吨扩大到6万吨,他赚到了第一桶金。“到2003年,我口袋里已经有两三千万了。煤价涨得太快,几乎一天一个价。”周铁球说,他请来上海设计院的设计师,在老家盘下一处宅基地,花300余万元修建起一栋红顶欧式风格别墅。
钱对于此时的周铁球来说,不过是一个个数字。债主赵阳新就亲眼见过,收到煤炭买主付的货款后,周铁球把它们用塑料袋装着,到了下午再存到银行,每天要存 20万元。逢年过节,银行行长们轮流到周铁球家拜访,借机揽储。正是见过了这些场景,后来周铁球扩大再生产,赵阳新等人才敢将五六百万元借给周铁球,这些 借款的月息动辄4分、5分,甚至更高。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