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提供帮助的关爱热线
关爱热线告诉想调岗的王二猛,“你需要自行先和目前的车间沟通,声明要调岗;然后找好愿意接收你的车间,声明愿意接收。”
王二猛最近几日情绪低落,经常晚上独自饮酒。
身材高大、相貌憨厚的河北人王二猛半年前,在河北地方县政府的鼓励下,和其他数十名老乡一起,坐上政府安排的大巴,来到廊坊富士康园区。
这个壮汉,一进入车间,就“经常加班加点”。
他做的是抛光的工作,每天要抛光29筐手机后盖,一筐36个,累计要抛光千余个。
辛苦的工作没有换来管理者的赞许。王二猛说,他的直接上司线长,尤其看重“良品”,但因多种原因,王二猛所生产的良品率并不高。
他解释称,手机后盖抛光是流水线上最后一道工序,他无法左右流水线上的其他人如果手机后盖的“料”不好,如果承载抛光液的桶不干净……都会导致良品率降低。
如果良率低,线长会直接劈头盖脸说,“你今晚别回去了,直接面圣吧。”王二猛称,这里的“圣上”,是富士康线长的直接领导:一位科长。
巨大的良品压力导致王二猛经常失眠,甚至靠药物安神。
每逢夜班时,最难熬的是凌晨。刚开始,一到凌晨五点,王二猛养成了一个习惯,“偷偷站着睡觉十分钟。”
最近,王二猛不敢睡觉了。
一个月前,王二猛去其他车间支援,车间的机器手咔嚓咔嚓上下摆动,凌晨5点左右,一个小伙子操作中打瞌睡,不小心一低头,机器手猛地抓住头向下按。“我看到他满头是血……亏得瞬间躲开。不然可能没命。”
他当时惊得一身冷汗,瞬间清醒。随后,他越来越怕上工。
他厌烦了操机台上的工作,想换一个环境。
在室友的建议下,4月23日晚,他拨打富士康员工关爱热线78585(请帮我帮我),咨询是否可以调岗。
关爱人员答复称,无法提供帮助,“你需要自行先和目前的车间沟通,声明要调岗;然后找好愿意接收你的车间,声明愿意接收……”
挂了电话,王二猛一脸迷茫。
4月23日,记者来到心理咨询中心,称自己压力大,“看到工友们陆续离开,心里难受,并且工友们说像机器人,不知道该怎么调节。”
心理咨询师说: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而要看自己是否适应环境,这也是一个相互选择的过程,你选择富士康,富士康也要对你做出选择。
记者接受心理咨询期间,热线响起,廊坊富士康有人跳楼了。
尽管经心理咨询师及宿管等人的干预挽救了一条生命,但关于跳楼的话题在富士康一直未曾停歇。
走进富士康的年轻人
一些打工者对流水线的枯燥和单调显得不以为意,相比之前的漂泊,富士康是他们人生规划中,重要的一站。
因为不一样的缘由,他们的打工轨迹重合到一起坐到了富士康的流水线前。不过,没有人愿意在此长干。他们想趁青春流逝前,追逐自己并不宏大的梦想,比如找个对象,比如开个小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的故事与打工、漂泊和富士康有关。
16岁那年,出身农家的张顺地开始在太原扛水泥,扛一袋100斤的水泥爬一层楼赚5毛钱;范振鸣在16岁时离开大山,到县城一家汽修厂做学徒,中秋节一个人煮着饭号啕大哭。
因为不一样的缘由,他们的打工轨迹在去年的11月1日重合到一起坐到了富士康的流水线前。这些吃苦惯了的打工者,对流水线的枯燥和单调显得不以为意。有人甚至想,有规律地吃饭、睡觉就是一种幸福。
不过,少有人愿在此长“干”。他们想趁青春流逝前,追逐自己并不宏大的梦想,比如找个对象,比如开个小店。
只是想想而已。离开富士康后,没找到太好出路的张顺地回到了建筑工地打工那是他16岁时的第一份工作。
打工始于16岁
来富士康打工,什么人都有,却“都是些没出路的人”。张顺地觉得,但凡还有点别的办法,就不会来富士康“遭罪”了。
28岁的李国春是在去年10月30日的深夜到达太原的。这位原煤矿工人下火车后有些“狼狈”,他口袋里只剩了8块钱。
他本来打算到太原后,即刻奔赴富士康报名的,“当天进厂花不了多少钱”。
深夜已经没有了公交,而8块钱既不够打车,更不用提住宿了。他钻进路边的网吧,找张椅子眯了一晚。第二天,他花1块5上了一个小时的网,给远在四川打工的女朋友留言,“打200块钱过来”。
之后,李国春挤公交赶在8点之前到了太原富士康的北一门。这时,28岁的张顺地、20岁的范振鸣等人也提着窝了被褥的编织袋,等待进厂。
他们之前素昧平生,但却已在打工或者漂泊中走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
李国春此前一直在煤矿下井;张顺地在一个小铸造厂待了10年;范振鸣则一直辗转在汽修店和餐馆,“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与他们同行的,有做了几年小买卖赔本欠下债务的前老板,有在北京摆了十数载大排档无以为继后的返乡青年,还有原来跟着团伙摸黑从工地顺钢筋的“问题少年”……
什么人都有,却“都是些没出路的人”。张顺地觉得,但凡还有点别的办法,就不会来富士康“遭罪”了。
在16岁时,也就是2000年前后,张顺地走出了吕梁山区。嗜赌的父亲败光了家里曾一度拥有的宽裕生活,而家中本已贫瘠的土地,也因为政府征用越来越少。打工是生活的唯一出路。
范振鸣也在大山里度过了自己的中小学时代。辟于山上的地产不了多少粮食。
近些年来,跑到外面世界去打工渐成了村里青壮年间的风气。留守村子的只剩下老人和儿童。
村子以外三四十里是另一幅光景。范振鸣说,那边有些村子的地下发现了埋藏较浅的煤矿。煤矿公司给这些村子里的村民每人四五十万的补偿款。范振鸣常常幻想着,自己能被那样的“幸运馅饼”砸中。
2008年时,范振鸣离开村子外出打工。第一站是县城里的小汽修店。
比起他们,戴着眼镜的李国春多读了3年高中。高考时,他的成绩离第一志愿山西大学的录取线差了七八十分。他想再复读一年,可母亲跟他说,托人在煤矿找了份差事,你下井去吧。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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