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事重重的高级“螺丝钉”
相比Stella始终对外企有一份情结,David则属于已经把这个地方看得透透的那种人。
就像美国影星乔治・克鲁尼在影片《在云端》中塑造的那位拿着白金卡整天飞来飞去的裁员专家一样,David从大学毕业开始进入外企,他已经在这个圈子20年了,20年外企生涯,他跳槽不计其数,用他自己的话是“英美法德澳,八国联军都快全了!”
从能力上说,能做到外企整个亚太区MD(市场总监)这个位置的人凤毛麟角,管着从北京、上海到新加坡、雅加达,甚至东京、悉尼的人了。从人际上来说,他在这个圈子拿到过极高的表彰,大名鼎鼎无人不知,都说他是下一任统领大中华区数百亿人民币业务的总裁的不二人选,升职指日可待。
2013年1月,北京一直遭受雾霾天的影响,PM2.5指数不时爆表,David的心情也十分阴郁。
周五早上9点,他例行到公司冲上一杯咖啡后,打开电脑等着看公司最新一季的财报。之前第三季度财报电话会议后,全球大Boss说的那句“目前形势低迷,希望大家有所准备”的话,让他预感到一丝不妙。
果然,在刷新了几次公司邮箱后,David收到一份公司官方发布的第四季度财报。长达30页的PDF文件详细罗列了该季度公司营收、利润等内容,但David只被财报最后几句话吸引住:“公司必须节省人力,开始进行无薪休假计划和人力调整。”
10点钟,David接到公司CEO的邮件,通知他负责的华北大区要给出裁员名单并进行一系列的改组措施,并且从华东空降了两个新部门主管,这一切都要在三天内完成。
整个楼层开始人心惶惶。同事们开始沉默等待和猜测,几乎所有人都默默坐在自己办公位上刷新着内部即时通讯工具和邮箱,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已经被裁员,当然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原本视频会议的几间会议室已经被人事部征用,用于分批通知被裁员工。
David 开始了自己那套例行说辞来安慰被裁掉的下属:“外企其实就是一个卖产品的公司,在哪里都一样。出行乘飞机,住高档宾馆,就是维护公司形象;西服革履,提着电脑包,讲点哪怕中国式的外语,时不时带几个老外出去,就证明自己的东西跟国内的不同;说白了,这些就是画皮。没有必要在这里耗,拿着几万元赔偿,换一个更好的offer才是最明智的。”
接下来的几天,David一直在思考,他觉得外企已经不是昔日的豪门,目前中国经济处于高速发展、央企和民企异军突起的时代,许多外企在中国的公司规模和业务范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加上最近几年公司的财报数字一年比一年难看,与其等着百年老店被收购自己再寻找下家,不如及早离去。
但是外企家大业大,自己早就习惯了出差总是出入五星级酒店甚至常常商务舱来回,加上目前妻子是全职太太,两个孩子正在上着国际学校,一家人习惯了高标准的中产生活,“当年和我一起打拼的哥们儿有的自己创业去了,有的去了民营企业,以我目前的薪资标准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创业已经年岁不饶人,而且外企职责分明,很多工作分得很细,令很多外企人的能力只专属于本职工作,不能发展其他职位的工作能力,久而久之便变成了一颗‘螺丝钉’。去民营企业呢又是重头再来,不免又是一番争斗。”David心事重重,决心近期给自己放个假,想想今后何去何从。
还可以向上走的“大P”
选对了行业,可能会走得更远。
Richard,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即普华永道、德勤、毕马威、安永,下称“四大”)中某一家的合伙人,他笑称自己已经“四张”了。回想过往的“四大”生涯,Richard觉得充满了成就感,但也常常有种无力感袭向心头。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不少跨国公司的财务漏洞被暴露出来,“四大”的各类官司不断,审计和咨询业务之间的“暧昧”关系更是受到指责。Richard希望能够做到无愧于心。
晚上9点,位于上海浦东陆家嘴的办公室里,Richard和他的团队仍然在挑灯夜战。Richard起身到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青咖,不加糖也不加奶,这样更能够驱散睡意。他知道为了手上这家客户的上市项目,手下十几号人的团队又将度过不眠之夜。
加班和出差,是这个行业众所周知的特性。Richard说,在很多人眼里,“四大”和投行都差不多,前20年是用命来换钱,后20年是用钱来换命。当40岁逼近的时候,他时常会问自己:自己的人生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进入公司的第三个年头,Richard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猎头的电话,某家总部位于广东的企业亟须找一位财务经理,猎头暗示他,再做个两三年晋升总监并非难事。Richard拒绝了。2007年,这家企业顺利上市,财务总监同样有着“四大”的经历。Richard说,他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过去十几年里,Richard有不少朋友同事跳槽,从乙方跳到甲方是最常见的。财务人员在甲方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四大”经历毫无疑问是敲门金砖。10多年来,很多原本并不知名的公司一跃而起,爆发式的增长让它们获得了PE资金最终被推向上市之路。Richard错过了那些机会,得到的是在“四大”内部的逐级晋升,从助理审计、审计员、高级审计员、审计经理、高级审计经理、合伙人。Richard颇为诙谐地说,像我们这样的大P(合伙人),其实还有两步可以走:主管合伙人、首席合伙人。
和其他在外企工作的“40、50”们不同,Richard并不担心自己会失业。在他看来,无论在国企、外企还是民企,你越占据了核心职位,你被裁掉的机会就会越小。“况且中国还有那么多公司等着上市,等着并购,等着审计呢,在可见的将来,业务还会膨胀。”
实际上,“国籍天花板论”在会计师行业正被打破。2012年,财政部出台了中外合作会计师事务所本土化转制方案,要求“四大”采用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后,内部履行最高管理决策职权的合伙人――首席合伙人,必须具有中国国籍且具备中国注册会计师执业资格。
Richard 说,在“四大”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大P们几乎都是外国籍,后来越来越多的ABC(出生在美国的华人)和外籍海归,接下来就是中国台湾籍或香港籍的合伙人,现在中国本土的合伙人已经占据了六成以上的席位。“中国籍合作人坐上首席合伙人也有了制度上的保障。在未来并不排除中国籍合伙人可能会向那些新兴国家输出。”
当然,像Richard这样打破“国籍天花板”的人在外企并不常见。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这和行业有关系,因为审计和会计行业本身是个“越老越吃香的职业”,不仅在外企,国企也是如此。而且,在目前外企普遍不景气的情况下,“四大”也开始流行通过低薪休假甚至无薪休假的方式,变相裁员渡过难关。智联招聘高级职业顾问郝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在经历了2009年裁员后,企业一般不会轻易裁员,而采取给员工放假、减薪的方式,等待经济反弹时的订单增加。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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