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誉卓著的末日博士鲁比尼比任何人都精准预测到二00九年全球金融危机,这震惊了他的同业与更广泛的金融界。鲁比尼和他的多数同业不同,在他眼中,经济灾难并非那种一生只会发生一次且没有清楚导因的怪异事件。世界各地数十年来的严谨研究让他解到,危机不仅经常发生,而且是可以预测得到的。本书针对一般读者,阐述他所独创的「危机经济学」(Crisis Economics)--危机绝非例外,而是常态。危机不仅可以事先预测,也可以加以避免。
乍看之下,中国的货币――人民币――似乎是紧追在美元之后的最明显候选者。能与它争锋的货币非常少。英镑、日圆和瑞士法郎目前依旧是非常次要的准备货币,它们也许能暂时作为逃避美元的避风港,但这些货币终究是隶属于一些国力江河日下的国家。以更大范围来说,欧元的情况也一样,欧元的存续取决于一群难搞的国家是否愿意继续团结,而且其中很多国家更面临著赤字恶化、人口老化与新兴市场严厉竞争挑战等问题。
回归金本位更不可行。管最近黄金重返荣耀,但以黄金作为货币体系的基础,依旧像是凯因斯所谓的「蛮荒时期的遗俗」(barbarous relic),他的说法非常贴切。管黄金可在美元崩溃之际提供暂时的庇护所,但金价的上涨多半是导因于对未来的恐惧与焦虑。当然,黄金的确算是个藏身之地,但绝对不能作为新货币秩序的基础。原因是它的实际用途不多,难以储藏,而且相对于目前全球经济的规模,黄金的存量实在过少。这些特质全都让黄金无法成为理想的准备货币候选人。
管如此,如果各国政府诉诸赤字货币化的手段,导致通货膨胀上升,黄金的价格有可能会大幅上涨。不过,一旦这个情况发生,各国央行可能并不会试图囤积供给有限的黄金,反而比较可能投资更多石油和其他原物料商品,来作为规避通货膨胀风险的手段。换言之,当它们在从类似美元这种通货撤离的同时,将会快速涌向实体资产。
看来看去,似乎只有人民币能成为美元的长期替代选择。中国的情况看起来很像取得强权以前的美国:拥有大量的经常帐顺差、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预算赤字相对极小,而且负债相对其他国家低很多。最近,它已取一些巧妙的手段来挑战美元的威权地位。举个例子,它允许香港的金融机构发行以人民币计价的中国公债,这是创造债券乃至货币区域市场的关键步骤。中国财政部也坦白的将这个举动描述为「向邻近国家推销人民币并改善人民币国际地位」的一项努力。
中国还取其他步骤来强化它的货币实力:它和几个国家签订了货币交换协议,包括阿根廷、巴西、白俄罗斯和印尼。它也敦促它的某些贸易伙伴使用人民币来结算帐款,也就是以人民币作为开立发票金额的计价单位。这看起来好像没什麽大不了,但其实不然。目前国际贸易的发票金额都是以美元作为「记帐(货币)单位」,即使交易本身和美国无关。这个差异――和一个世纪前英镑的情形一样――反映出美元身为国际准备货币的实质与象徵性地位。如果人民币在世界各地帐册上的接受度提高,美元的准备货币地位将会被篡夺。
不过,目前人民币在成为世界首要货币的道路上也面临一场苦战。即使中国人都不见得愿意这个结果来得太快。因为若成为世界首要货币,汇率必须变得更有弹性,允许人民币大幅升值,但这却会导致其他国家比较无力负担中国出口的产品。此外,中国也必须因此推动一些它可能不想要的改革,例如放宽资金进出中国的限制,让它的货币得以充分兑换,以因应这类资本交易所需。此外,中国也必须推动国内的金融改革,并发行更多人民币计价的债券。
虽然中国人也明显希望人民币的地位能提升,但他们似乎并不迫切期待它在短期内成为这个世界的准备货币。二00九年时,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提出一个非常不同的建议:一个能和美元抗衡的新「超主权货币」。周小川建议修订特殊提款权(Special Drawing Rights, SDR)――这是一九六九年在IMF支持下而设置的一种准货币,这项货币并不能像美元或欧元纸钞那样随时转手,它纯粹只是IMF所使用的一种记帐单位。它的价值取自于四种标的货币,但其中各项货币的权重都不一样,美元是最主要的组成要素,其次是欧元、日圆和英镑。任何持有SDR的人,都拥有对这个标的「篮子」的各种货币的要求权。这项工具可以用在许多不同的目的,像是清偿欠IMF的负债等。 那一篮子各种货币的相对数量是每五年重新计算一次,从周小川的猛烈炮火可清楚看出,中国希望人民币也能被列入这一篮子货币。不过,成为其中一员是一回事,但掌握中的主控权又是另一回事,事实上,周小川以强烈的口吻引用「特里芬的两难」,并主张创造「一个和任何单一国家脱钩且能长期维持稳定的国际准备货币,从而解决使用这种以信用为基础的国家货币所可能引发的固有缺陷」。
周小川在提出这个建议时,还特别提到了一九四四年举行的布林敦森林会议。那一年,约翰‧梅纳德‧凯因斯敦促与会者审慎考虑,是否创造一个全球的超级货币,也就是「班柯尔」(bancor),那个货币的价值将撷取自大约三十种一篮子标的原物料商品的价值。但美国人拒绝接受这个概念,并推动美元成为世界的准备货币。周小川批评那个决定性步骤是错误的。他宣称,凯因斯才是「高瞻远瞩」的,而且SDR可能是重新发扬凯因斯概念的方法之一。
以目前的环境来说,将SDR转变为全球准备货币,还处于纯属想像的阶段。原本理当要有很多民间与政府单位将它用来作为记帐单位,但到目前为止,这个情况似乎并没有出现;SDR依旧纯属IMF创造出来的一个工具。然而,由于中国和很多其他新兴市场愈来愈希望以某种比较稳定、且能对抗危机与崩溃的货币来替代美元,所以,他们也愈来愈有兴趣提升SDR的地位。
不过,除非透过国际合作,否则那并不可能实现。所以,同样在一九四四年那场决定性的会议所催生出来的机构之一――IMF――必须加以改革。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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