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并快乐的留学生涯
我要特别感谢正大集团的奖学金,使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两年的学习期间,可以更加专注在学业上,而不需要通过打工来养活自己。尽管我之前在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本科阶段读的是英美文学专业,但是到了国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在阅读量、写作量和语言上的巨大挑战,每天也依然要熬夜学习到凌晨2点钟左右。
那时候我学习的心气特别高,第一个学期就选了六门课来上,当时我其实只要选到四门课的量就已经足够了,结果选了这么多课,可把我自己累得够呛。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伴我最多的,也只有宿舍管道里不时会溜达出来的老鼠。有时候,我猛然一回头,甚至会跟老鼠来个四目相对。
当时认识的一位师哥给我留下了一台286的电脑,那也是我接触电脑的开始。这台机器已经很老旧,经常有罢工的情况发生,特别是当我写了一大堆论文,而又没来得及储存的时候,突然的宕机,常会让我急得半夜里大哭一场。哭完了之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爬起来,含着眼泪再从头写起。
“辛苦”二字,应该是一直贯穿着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整个学习生涯,但我也非常感激这段生活,让我在国际政治、外交、经济、传媒等各个领域都打下了更为坚实的基础。当时我们的学院汇聚了五十多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通过跟大家的相处和交流,使得我的视野和心胸进一步被开启,对于不同的观点能有更加包容的态度,通过大家观念的碰撞和思辨,让我看很多问题的时候,思考的方式会更加开放。
在美国留学期间,我也慢慢地找到了自己主要的研究方向,这就是美国的脱口秀节目。我有幸也见到了克朗凯特、丹·拉瑟、芭芭拉·沃尔特斯等很多美国新闻界、主播界的顶尖人物。当时我就在想:在中国的电视萤幕上,还没有任何一档以主持人的名字命名的,带有主持人鲜明个性印记的高阶访谈节目,这也许就是我的机会。所以在毕业前夕,我就开始转型做了节目制作人,和上海的东方电视台联合制作了后来的52期《杨澜视线》。在这个节目中,我首次采访了基辛格、克朗凯特等名人,还和费翔做了第一个面向中国观众的、关于百老汇的专题电视纪录片,在国内获得了很好的反响。
在留学期间,我还认识了我的先生吴征。我拿到了硕士学位,又是结婚生子,这使得我在1996年即将回国的时候,在人生、事业、家庭等各个方面,都有了不小的收获,人生的状态与留学之前已经完全不同。
那一年即将离开纽约的时候,是一个大冬天,我和先生一起来到洛克菲勒广场,望着那棵纽约最大的圣诞树,许下了心愿:希望回国以后能够去实现我的媒体梦,也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回到这个与我充满着情感联络的美国城市。
█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离美前夕,我作为制作人和CBS共同制作了一部关于中美中学教育对比的纪录片——《2000年那一班》。当时,美国的CBS邀请我做他们的出镜记者。我当时想,以我的语言和专业能力,假以时日某天成为像宗毓华那样的华裔主播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我跟美国观众之间,似乎缺少了某种像是我跟中国观众之间的那种无形的紧密的情感联络。这种情感联络,不是仅仅通过语言和专业就能够去打通的,它其实是一套相当复杂的精神、情感??与价值体系,是社会环境、群体记忆和个人成长经历的相互交织所形成的东西。我更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说出中国观众的心声;更想见证的事情,就是中国正在发生的历史性的巨变。我作为一个媒体人,不管自己的平台有多大,最终立足的根本其实还是我和观众之间长期建立起来的那种共同的情感记忆和内心归属。
回国后,我先去了香港的凤凰卫视,并在1998年开创了大中华区第一个以个人名字命名的高阶访谈栏目——《杨澜工作室》。记得第一期的采访嘉宾是陈逸飞,第二期便是张瑞敏。直到今天,承袭《杨澜工作室》的《杨澜访谈录》,已经走过了17个年头。这期间,我采访了全球各界的近千位嘉宾,包括:卡特、老布希、克林顿、基辛格、奥尔布赖特、赖斯、希拉里、克里、李光耀、朴槿惠、李显龙、拉加德、潘基文等数十位国际政要,见证了如柳传志、王石、李彦宏、马云、姚明、郎朗、林丹、李娜、张艺谋、冯小刚、徐峥等中国各个领域领袖人物的成长轨迹。为了准备采访,我的总阅读量超过8000万字,采访的时间更是达到了数万小时。
2000年,我和先生共同建立了大中华区第一个人文纪录片频道——阳光卫视。 2004年把阳光卫视转让之后,我们又开始进入跨媒体的投资和运营领域。今天的“阳光七星娱乐媒体集团”已成为一个横跨全球,涉及电影、电视、音乐、娱乐、大型演出和纪录片的综合性投资、运营集团。
█ 对公益和慈善的探索
在留学后的任何一个人生阶段,我的事业发展都和自己的国际化视野被开启有关。通过在传媒行业的工作,我开始接触到了全球的公益和慈善领域,并对公益和慈善事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会有这份兴趣,也和我当年在人生转折阶段,得到正大集团及谢国民先生的公益基金的支援是分不开的。
2006年,我和先生在香港成立阳光文化基金会,致力于做慈善文化的交流。 2007年开始,阳光文化基金会资助了哈佛大学和北京大学做公益领导人的培训项目,前后培训了四百多人,这些人已经成为今天中国慈善公益领域的领军人物。自2002年开始担任全国政协委员起,我也始终在呼吁尽快修订中国的慈善法,以推动中国公益事业的快速和良性发展。
2008年汶川地震时,我们发起建立了孤残儿童专项基金,先后为孩子们筹款近6000万元,在灾区建立了10个康复中心。 2010年,我们与盖茨基金会一起发起了“巴比(巴菲特和比尔·盖茨)晚宴”。这是继汶川地震后,对中国慈善业发展最具影响力的事件之一。在当时,中国的财富阶层对做公益有很多的犹疑,做慈善的法律环境、专业条件等很多方面都不尽如人意,但是由“巴比晚宴”引发的全民对公益和慈善的思考,使得在这之后迅速出现了2000多家家族基金会,这是一代先富裕起来的中国人,所必然出现的一种精神和价值追求。
做公益要趁早,做公益要高效,要用商业的理念和经验去运作慈善项目”已逐渐成为了人们做慈善事业的共识。从2007年至今,阳光文化基金会致力于对缺少机会的青少年的发展提供多样化服务,通过艺术教育的形式,来促进他们的身心、人格的全面发展。到目前,我们的项目已经惠及北京54所打工子弟学校,参与项目的学生已将近4万人。我们同时建立起一套规范的包括教室、课程、课外活动的少年艺术团和老师培训的综合管理体系,这是我经常感到非常骄傲的一件事。
█ 最好的我与最好的时代
我有机会参加了三次北京的申奥工作,是何其的幸运。第一次是作为主持人于1993年赴蒙特卡罗,见证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失利;第二次是2001年代表北京在莫斯科做奥运文化项目的陈述人,见证了激动人心的历史性一刻。在那次演讲的结尾部分,我说道:“700年前,人们惊讶于马可·波罗描述的那个东方美丽的国度,问马可·波罗那些关于中国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他回答说:'我告诉你的,连我看到的一半都没有达到。'其实,今天我们介绍的只是一小部分,请用你自己的眼睛去发现中国吧!”当时我心中就有种强烈的情感,渴望看到中国和世界更深度的融合,也希望世界对中国有更全面和公正的认识。
2015年,我再次被邀请成为北京申办冬奥会的陈述人,这出乎了我的意料。为了做好这次陈述,从来没学过法语的我,临时抱佛脚做了一小段法语陈述。其实这其中要展现的不是我个人的语言能力,而是一个国家对世界保持开放的一种诚恳态度。在陈述的最后,我请国际奥委会的官员们一起展望冬季体育发展的未来,那就是中国将有3亿人口参与冰雪运动,同时有一个高达3000亿元的体育产业将为奥林匹克运动带来空前的活力。
就像当年何振梁先生在北京申办夏季奥运会时阐述的那样:“无论你们今天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被载入历史,但有一个决定,会让你们创造新的历史。”
从对媒体之心的不懈追求,到对媒体之路的探索与坚持,能在短短的人生中有这么多可贵的机会去参与和推动国家的开放与进步,这也许就是我所遇到的大时代吧!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