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吴清源夫妇(中)与“吴清源夫妇”在一起
《吴清源》在2007年6月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捧得了金爵奖最佳导演奖和最佳摄影奖。
吴清源的扮演者,台湾演员张震说:“要演这么一个真人,这实在是太难了。吴老师的人生经历的见证者都在,一些带有戏剧和传奇色彩的故事不能展开和渲染,反而得简化。”
吴清源他的心跳每分钟只有四十多次,双眼一只近视一只远视。吴清源通过电视看围棋比赛时,就只能坐在电视机前盯着看。《吴清源》的日本发行方特地将放映地点安排在离吴先生家很近的神奈川县的一家电影院里,这是电影在日本正式上映前的一次试映。吴清源夫妇去电影院看《吴清源》的场面还成了当地电视台的新闻。
“吴清源是个神”
田壮壮是从邹静之那里听说吴清源的。1999年,田壮壮还没接手重拍1948年的经典电影《小城之春》。经唐大年介绍,当时还在《诗刊》工作的邹静之找到了田壮壮,商量拍摄一部电影。电影没有拍成,两人却成了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聊天、下棋。
“有天静之对我说看了本好书,台湾出版的吴清源自传《天外有天》。静之问我,‘你觉得这个能拍电影吗?’我把书看了,也没当回事。过了好长时间,静之又一次问我,我突然间就动心了,觉得可以拍。”
远在日本的吴清源并不好找。田壮壮托许多人打听,始终联系不上,最后,他跑到中国棋院,七弯八拐,与吴清源的助手牛力力取得了联系。“牛力力说,曾有几个台湾、日本导演想拍吴清源自传,但吴老师不同意。我就把我和编剧阿城的材料都送过去了。过了一段时间,牛力力打来电话说:‘就请田导来拍吧。’后来我才明白,吴清源想找个大陆的中国人拍他的自传。”田壮壮回忆。
接下来,田壮壮和阿城一起去日本见了吴清源,带回来了一百多万字的日文参考材料。
“他们家摆设简朴,家具大概都用了四十多年了,他下棋累了就躺在旧沙发上休息,生病了要住十几个人的大病房,穿衣服也不讲究,领子都破了,被日本人称为‘神’的这么一个人,平凡到你都觉得意外。”
田壮壮这样描述他第一次见到吴清源时的场景:“当时我们坐在一间特别大的屋子里等着,门忽然就开了,但进来的是代表吴清源的代表。当时我想坏了,吴清源没来我这不是白来了吗?后来吴老师进来了,围着特别大的方桌绕了一圈,坐下来就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连续说了3遍就坐那儿没话了。后来我才知道吴师母和助手都在外面呢。”“我说:‘吴老师是上个世纪华人中的优秀人物,他的历史和他现在的状态特别打动我,所以我想拍《吴清源》。’吴老师当时没有表态,说让他想两天。过了两天,我在酒店接到了吴老师的电话:‘好,再见一面,我把版权给你们。’”田壮壮说。
在等待的两天里,有一次他和阿城、牛力力在酒吧里喝酒,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问他们,你们中国人来日本干嘛?牛力力说见吴清源。没想到那老头噔地就站起来了,给牛力力鞠了3个躬,连说:“吴清源是个神。”
凡人吴清源
带回来的材料翻译要8个月,阿城开始做吴清源的年表,写剧本,闲着的田壮壮抽空拍了《小城之春》。等他再次见到吴清源,已是2002年10月了,因吴清源来中国探望在天津的二哥,正为《吴清源》到处找钱的田壮壮在北京见到了吴清源。
“那一次是真正跟吴老师建立感情了。他大哥在台湾,二哥在天津,他在日本,兄弟见面很难。他想跟二哥一起过一次生日,一个91岁,一个90岁。我们请了几个好朋友给吴老师祝寿,安排他们在钓鱼台饭店过了生日,吴老师特别高兴。”
“我陪他回故居,他特意拉住我,指着说‘这是我读书的地方,这是我养马的地方’,接着就讲他过去的经历,最后坐在大门口的石鼓上,跟我说话、聊天。坐了好长时间,我说吴老师走吧,他说:‘让我再坐会儿行吗?’他说话的时候特别平静。”
给影片《吴清源》找钱并不容易,田壮壮找过许多投资人。投资人开始都很热情,但一问是部人物传记片就没影儿了。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陪着吴老师见人,表面上他不说什么,但他明白我们是在找钱。见完中信集团董事长王军那天,吴老师特别高兴,我问他累不累,他说:‘不累,咱们得为这个事情打起精神来。’他觉得王军懂棋,懂得这电影的价值。我当时就觉得他对我特别信任了。”
“我一直觉得吴老师是个没有情感的人。因为成大器的人,小情感上的事特别少。吴老师回日本坐轮椅上飞机的时候,我把他推到廊桥,然后把他交给一位空姐。那时候我特别矛盾,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到钱。老头来北京这么长时间,这么辛苦,我心里特难过。我趴在栏杆上说:‘吴老师您保重。’吴老师看我那一刹那眼睛是湿的,他说:‘你别急。’我就觉得老头其实也挺有感情的。后来吴老师送我一个棋盘,上面写着‘时间’的‘时’,吴老师说:‘一切都是缘,时间不到做不了。’”
焦虑吴清源
在写过《棋王》的阿城看来,吴清源就是个为围棋而生的人。在日本时,不懂围棋的阿城问日本棋手,吴清源的棋究竟好在哪里。日本棋手说,吴先生赢棋好看,如行云流水,现在的棋手下的棋很难看,已经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阿城最感兴趣的是吴清源的人生焦虑。“我写的是人,吴清源的父亲到日本学法律,回来在北洋政府平政院(行使法律责任的一个行政机构)做个科员,家里七八个佣人,住着一亩二分地的四合院儿,天棚鱼缸石榴树,肥狗白猫胖丫头,喜欢写字了,买一大堆帖来,喜欢小说了,哗,去买小说。吴清源兄弟3人,私塾在家背四书五经,背不出来打手心板儿,不去外面上新学堂。后来父亲死了,家败了,穷了,焦虑了,段祺瑞给钱,就陪段祺瑞下棋;日本人给钱,就去日本下棋,结果二十五年无敌手,杀得日本人大败。”拿到阿城写完的《吴清源》,田壮壮不知道该怎么拍了。“阿城一开始是按纪录片写的剧本,我觉得这个电影没法按照纪录片方式拍,因为你没法恢复那个时代的氛围,顶多拍个大意;另外,吴清源的一生如此多的传奇,我不能拿貌似假纪录片的方式去拍。”最后,阿城的“焦虑版吴清源”剧本就被田壮壮放弃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