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装泰斗王希钟解析“邓小平”出炉全过程(组图)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照

众多影视作品中的领袖人物，均由王希钟操刀化装。

沈东生把濮存昕“变脸”成鲁迅先生　制图/夏曾珍

　　不管从题材、投资还是收视方面，正在央视热播的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无疑是今年8月当之无愧的剧王。据新华网报道的数据称，这部主旋律剧前14集平均收视率达到2.06%，也就是说，每天有将近6000万电视观众围观“邓小平”。于是，随着剧中包括邓小平、华国锋、胡耀邦等历史人物陆续登场，跟人们心目中的领导人“像不像”，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关于这点，化装师王希钟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物。他是中国化装界毫无争议的泰斗级人物，尤其是在特型化装领域。从1950年入行，半个多世纪以来，《西安事变》、《开国领袖毛泽东》、《长征》、《南昌起义》、《周恩来在上海》等众多影片中领袖人物的化装，均由他操刀完成。而老版电视剧《西游记》中孙悟空、猪八戒等神话人物的造型，更在他的手下成为经典。

　　在接受晨报记者采访时，今年已是86岁高龄的王老正在病中，但依然思路清晰，声音洪亮。“（对于特型演员）现在有的导演不追求外形，甚至号称只追求神似，虽然都说神似大于形似，但一旦脱离形，又谈什么神呢。演员自己都过不了关，演起来更加没有自信。”

　　三分形四分神，特型就算完成了

　　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当然不是王希钟第一次化“邓小平”。在此之前，他已经塑造过从年轻到年老多个版本的“邓小平”影视形象，其中最为观众熟知的就是卢奇。

　　在王希钟眼里，要说外形，还是卢奇最像，所以从硬件而言，这次的马少骅并不是条件最好的，“他整个人的块头也大，个头也高，脸上的肌肉比邓小平也肉一点，和卢奇比，距离还是远点”。

　　马少骅以多次扮演孙中山而著称，这次换成气质完全不同的邓小平，难免会让人发出质疑。而对王希钟来说，要在短短一个月的塑型化装时间里，把“孙中山”转化为“邓小平”，这番“改造工程”也颇费功夫。

　　王希钟向记者讲述了整个化装思路。“马少骅的体态、脸型都距邓小平挺远，所以我考虑通过化装手段，哪些地方能够起作用，哪些地方又不能用。比如他的嘴巴周围、鼻子和颧骨以下，因为马少骅脸型胖，越加越多，就肯定不能加什么东西了。所以我把重点放在眉眼上，眉眼传神，而马少骅这两个地方和邓小平尤其差距大。马年轻，没有邓小平的眼皮那么下垂，邓小平的眉毛也有特点，眉宇间很宽，眉毛很淡。”

　　最初的“邓小平”妆就改造了这两个部分，但第一天拍摄就穿了帮。因为假的眉弓和真皮肤衔接起来比较麻烦，上妆后的马少骅第一天拍的戏又在海边，大太阳一晒，两边颜色就不对了，用行话来说就叫“露假”。于是边拍边改，王希钟索性把整个额头连着眉弓、脸皮一起加到演员脸上，这样额头宽了，发际线也改变了，等于小半张脸都改造了，也避免了穿帮。所以观众现在看到的电视剧里的“邓小平”，其实眼睛以上的部位全是化过的。

　　对于这次的作品，记者让王希钟打分评价。他说不好打分，因为演员各有各的优点。“一百个演员演哈姆雷特，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我们一般说像有两个方面，形和神，我搞这个（化装）那么多年了，不会单纯看外形像不像，而是看气质对不对。这个气质不仅是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还要有高级领导人的气度，有的演员为什么说他小派呢，就是因为他没那个气质，不像领导人。”

　　单从外形上来讲，王希钟认为只要做到形有三分，神有四分，加起来有七分像的话，基本上这个艺术形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不可能百分百像本人。“有时候艺术形象还要追求比生活中提高一步，就是生活中这个人物原型有时候并不太理想化，那我们就要把他理想化，比如更美一点，风度气质更好一点，这就是艺术性上的改造。”

　　推荐剧中的“华国锋”“胡耀邦”人选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中，有一些领导人形象首次出现，包括华国锋、胡耀邦。

　　“华国锋的演员从外形来讲，大体和真人接近，但要漂亮一点，演员长得比较细，皮肤也白，也就眼睛不太像，所以调整了一下。”王希钟透露，这些人物其实以前也有计划拍过，但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拍成。但这并不影响王希钟在工作中观察和物色，事实上，作为一名特型化装师，王希钟多年来很注意观察、物色哪些演员长得像哪位领导人，可以说是凭借一双慧眼担当起伯乐的角色。像以扮演周恩来而著称的刘劲，当年就是在电影《宋家三姐妹》中饰演张学良时，被担任化装造型的王希钟一眼看中，后来才在电影《遵义会议》中被推荐出演周恩来，由此改变了刘劲的演艺生涯。

　　而《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中扮演华国锋的曾红生，以及扮演胡耀邦的李光复，也都是由王希钟推荐才得以出演的。王希钟告诉记者，他关注这些历史人物，不是等到有人物造型任务时才开始，而是多年来一直不断观察，毕竟不管是华国锋还是胡耀邦，都是决定时事的风云人物，万一哪部影视作品出现这些人物了，才能做到心里有谱，还能给导演推荐演员。

　　不过，随着如今影视作品中开始高频率地使用明星演员，像与不像已经不再是观众评头论足的重点了。在很多影视作品中，既然起用了大牌明星，那么至少要让观众一眼认得出来，像张涵予[微博]出演孙中山，张铁林出演毛泽东，还有即将上映的电影《黄金时代》汤唯演萧红，王志文演鲁迅，要是化得太和原型相似，反倒浪费了请明星的片酬。那么，所谓的特型演员，是否意味着要退出历史舞台？

　　对此，王希钟认为，如今的确有很多导演觉得在拍摄某些特定的历史人物时不追求外形，觉得只要神似就可以了，“但如果脱离形，谈什么神呢？很多时候，外形的变化会让演员们心里也起变化，坐到化妆镜前，心说：哎，有那么点意思了。自我感觉就对了，要不然，演员自己都过不了关，演起来肯定没有自信”。

　　拍《西游记》时一个月做60多个脸模

　　60多年来，王希钟担任化装的影视作品可谓恒河沙数，这其中除了有脍炙人口的领导人特型形象外，还有观众熟悉的老版电视剧《西游记》中孙悟空、猪八戒等经典形象。不过当年的化装，不像现在这样可以用到很多新材料，在技术条件相对落后的情况下，王希钟自己发明了绢纱整变术、整睫毛形、绢纱粘双眼皮等独门绝技。尽管近些年来，好莱坞的化装技术陆续被国内化装团队采用，但王希钟认为国外的不一定就是好的，有时候老办法反倒很适用。

　　“拍《西游记》那时，我们的化妆装技术比现在落后多了，当时也知道美国有硅橡胶之类的新材料，但是我们的经济条件都不允许，只能挑较便宜的材料。那时候连海绵材料也做不起，只能用硫化胶乳，硫化胶就是做气球的胶，在模子上弄成形后就像气球一样，比气球厚点，贴到演员脸上，脸型就变了。”王希钟说，因为这种材料比较厚，动起来脸上的表情就不丰富，而且演员会觉得很闷、很难受，不像现在的新材料，演员的表情能够随着肌肉运动而显露出来，还很透气。但即便这样，他依然塑造了无数个妖魔神怪的形象，平均一个月能做60多个脸模。

　　如今影视制作的资金充足，再加上新材料、新技术的引入，特型化装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过，在王希钟看来，他们这个行当中很多沿用了十多年的手工技艺，照样可以发挥作用。“像邓小平妆上的眼皮，很薄，如果用新材料做肯定做不好，容易有气泡，我用的醋酸乙烯脂共聚物的材料，还是几十年前我研究出来的，特别适合做这种小部件，工艺简单，寿命还长，现在都在沿用，比现在的硅胶、海绵做成的都好。”

　　此外，王希钟发明的吹毛求“刺”法，也用了50多年。1959年拍摄电影《风暴》，他在化吴佩孚的妆时，因为演员的头发不能剪，所以就套了橡皮的头套，为了做出刚刚剃过头的效果，就把假头发剪碎了，用气吹到头皮上，做出“毛刺”的效果。王希钟透露说，这个方法一直到冯小刚拍摄电影《大腕》时，还被用在葛优的秃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