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在戛纳电影节上领取最佳编剧奖。
《天注定》中,姜武的故事取材于胡文海案。
谈灵感 开了微博,全世界的事情扑面而来
新京报:首先恭喜导演。《天注定》是你继《任逍遥》《二十四城记》之后第三次角逐“金棕榈”,拿了编剧奖是否有点遗憾?
贾樟柯:一点都不遗憾,反而特别高兴。其实最初我是建议发行公司报名戛纳的“午夜场”或“特别展映”的,因为《天注定》是一个武侠片的类型尝试,有很多动作场面,按常规是不适合竞赛的,戛纳组委会看完后说要进主竞赛单元,北野武还说不要去呢(笑)。不过主动被接纳到竞赛片里,这也是一个荣誉,不客气地说,从全球1000多部片子里选了20部左右入围,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说实话,刚开始我还有些担心,甚至做好挨板砖的准备,因为观众已经习惯了我的长镜头叙事手法,没想到这次媒体和影评界的反响都很好,其实我还有些意外之感。
新京报:你在微博上说这个剧本是用钢笔一字一句写出来的,为什么会这么特别?
贾樟柯:这部片子是我突然想拍的一个故事,所以整个看景过程我也是一路看一路写,不知为何觉得用手写更有快感。初稿完成很快,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直到拍摄到最后一个镜头,我都在不断地做修改。
新京报:突然想写这个剧本,是什么事情触动了你?
贾樟柯:这部电影的灵感源自微博。三四年前我对网络是挺抵触的,后来潘石屹跟我说,你不玩微博就说明你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我就开了微博,那种感觉就是一下子觉得生活改变很大,全世界的事情突然扑面而来。暴力事件对我的触动特别大,有一天我突然觉得,用武侠片的模式来拍现代社会发生的暴力事件有很大的吸引力。然后我就去找在这些暴力事件之后的内在联系,慢慢有了这个四段式的架构。
新京报:你也说这是自己的一部转型之作,这次你都做了哪些新的尝试?
贾樟柯:我觉得《天注定》还不是太颠覆性的改变,只是结合了类型片特点,等于同时驾驭了武侠片和我以往作品风格两种语言,这是我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谈过审 龙标只是没来得及贴上去
新京报:去年年底你曾发微博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重回地下。”是指这部片子吗?
贾樟柯:那时候这片子还没拍,跟这部片子没任何关系,我只是喜欢在微博上开玩笑,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天注定》从立项到拍摄、送审都是高度程序化操作的,我们是走北京市立项送审渠道,到办事大厅递交材料,立项之后才拍的。当时他们给出了两张纸的修改意见,有的(意见)还挺好。现在我们的审片水平很高,也不是从意识形态出发,所以我能接受,有些我觉得不应该改的我也会写报告说明,还是有我的坚持。
新京报:戛纳放映时没有龙标,一度被指违规参赛。
贾樟柯:因为戛纳要求提前两周把影片送到戛纳做技术上的测试,所以当时还来不及把龙标贴上去。我没想到这个事情会发酵到这么大的一个话题。
新京报:片中有不少暴力血腥场面,国内上映真的不会有任何删减吗?
贾樟柯:没有。其实刚开始创作的时候片方也表示过类似的担心,但我们现在社会的接受度已经改变了,为什么导演还没有改变,还在自我审查?如果有这种顾虑,当年就不会有《芙蓉镇》《本命年》,所以一定要由导演来不断推进。这次影片送审过程非常顺利,我们初步计划10月在国内上映,美国已确定今年初冬上映,法国定在明年1月1日上映。
新京报:李安导演对《天注定》也给予了高度肯定,你们碰面聊了什么?
贾樟柯:我们聊了很多,为中国电影市场越来越好、中国电影这些年所做出的努力和成绩感到高兴。我也很感激他,作为唯一一位中国评审,《天注定》能拿奖,他一定做了很大努力。
■ 作品细读
《天注定》中的四个故事都有现实母本。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贾樟柯表示:“这四个事件都有很强的社会性,但每一个事件引起暴力的根源都不同。虽然这四个人物背后都有真实的来源,但这四个人物对我来说还是完全虚构的,存在的只是事件的核。”
姜武故事 取材胡文海案
“村民”姜武总想揭发权贵,发现怎么揭发都无效后拿起了猎枪。
【导演解读】姜武的段落是表现改革带来的一些问题和压力,如贪污腐败。
王宝强故事 取材周克华案
神秘杀手王宝强熟练地打劫、射杀路人,计划换一把更快的枪。
【导演解读】王宝强段落是表现孤独感和寂寞所引发的暴力的根源,而这一点却是被我们忽视的。
赵涛故事 取材邓玉娇案
“洗浴中心前台”赵涛向要求色情服务的客人掏出了刀。
【导演解读】赵涛段落是所有暴力产生都会有的根源,就是尊严。
罗蓝山故事
取材富士康跳楼事件
一直在换工作的少年罗蓝山从工厂宿舍阳台纵身跃下。
【导演解读】罗蓝山段落我想表现的是一个隐形的暴力。通常“冤有头债有主”,但工厂流水线的噪音、年轻人面对生活压力寻找不到心灵的慰藉等,其实都是隐形的暴力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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