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光棍儿》上映_主演遭地方官恐吓
电影揭底层农民生活真相:除了种地只有性苦闷
时代周报
在北京电影圈中,像郝杰这样在默默奋斗的导演很多。 本报记者郭杨摄
“面对着我大青山我光棍发了言,当了一辈子光棍我多活了几十年,光棍要喝酒,光棍要抽烟,光棍的好处呀我说呀说不完……”这是电影《光棍儿》中,一首关于光棍的乡村小调。
相对于城市,贫穷农村已是边缘,这些村子里因为穷而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就是底层的底层。他们有的选择偷情,有的买媳妇,更多的时候,坐在一起晒晒太阳聊聊天,听一听曲儿,惦记惦记别家的女人。光棍背后隐藏着的,是中国乡村巨大复杂的生态。导演郝杰将镜头对准了故乡的四个光棍,让村里的人演了一部电影。
真相比电影更触目
顾家沟村位于张家口市万全县,是电影导演郝杰的故乡。《光棍儿》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四个老光棍,梁大头年轻的时候和姑娘调笑误被铡草的机器铡了一只手;顾林为了摸一把小姨子丢了老婆;六软解放前曾经是富家子,12岁就成亲,但他不喜欢女人;老杨和村长媳妇二丫头偷了三十年情,经常拿自己的积蓄供二丫头的儿子读书考大学,二丫头则暗地里和村里多名光棍保持关系,换点钱拿去供儿子。之后老杨吃过嫩草,嫖过妓,差点被“搞基”,最后还是晒晒太阳扯扯皮。
整部电影围绕着性展开。光棍儿的生活除了种地,就是性的愉悦、匮乏、苦闷和焦灼。光棍儿聊天说的是性;农村的葬礼上,男女老少爱听的都是荤曲儿;村里仅有的大学生是几个光棍儿和孩子妈妈偷情给钱供养出来的。有人评价:“它几乎以‘性’辐射了农村生存图景的方方面面,包括历史、城乡关系、底层的狡黠。”在这个距离北京150公里的小村子里,性资源如此分配,贫穷的屋子里播着《新闻联播》,对比触目惊心。除了个别角色之外,演员全部由顾家沟的农民担任,有些人演自己,有些人演别人,故事完全来自真实。郝杰的母亲还客串了一个角色。
电影在网上放出之后,得到的几乎全部是好评,称其为“荒诞又荒凉的现实感”。顾长卫也称赞电影“威武”。媒体人土摩托则有质疑:“这些片子展示中国的落后,让观众觉得这就是中国的真实现状,可实际上它是导演想象中的中国,我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顾家沟长大的孩子郝杰如此回复:“是真的,还有更真的,在下一部,也不知道土摩托老师的心脏能否承受。”
农村的全貌无限复杂
时代周报:这个电影算纪录片吗?
郝杰:有纪录片的精神、审美和价值,严格来讲还是故事片,毕竟还是在演。
时代周报:现在大家对这部电影有很多褒奖。反映真实中国啊,超越第五代啊,你怎么看?
郝杰:独立电影圈里多得很啊,获了很多奖。我也没多好,只不过是我俗,片子有意思,普通老百姓觉得不错。中国有很多好电影,只不过大家没有看到。
时代周报:你曾经说过真实的农村比电影里展示的更复杂?
郝杰:你不了解农村吧?我看到不了解农村的人的反应就更坚定了自己,觉得我做的有价值。电影是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很多更严重的情节我没敢写。我没有奢望揭示农村的全貌,全貌是个宇宙。
人们提到农村都有想象,想象中的东西都是跟实际有落差的,你不了解农村是什么样子的。真相都是可怕的,不只农村,城市也一样。有的人不知道,有的人知道不愿意提。大家都不了解农村,才让我觉得有做的必要和价值。
时代周报:很多观众好奇,妇女的丈夫们知道她们用性换钱吗?
郝杰:这跟城市里完全一样,程度不同。分很多种,生活特别困难或者特别软弱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相对隐藏。就像城市里出轨一样,有的明着有的暗着有的将信将疑。越困难,对生活越无奈,忍让底线就越低,没有办法。
时代周报:为什么用村里的人演?大家会觉得业余演员不好掌控。
郝杰:如果演员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那就是调侃村民了。我不敢乱加戏说,就让他们活生生摆在那里。其实这个戏里没有导演,我也没怎么导。很多人都问你怎么控制那些演员。我回答比你们想象中容易得多啊。而且我不控制,你怎么控制得着啊,真的按导演的路子来,整死了他也不会跟你说一句话,做不来。我们沟通是零阻碍。我跟他们一说那个事儿,他们就来了。他们不识字,按照自己的理解往下演,很多经典台词都是他们自己说的,我哪能写得那么到位,完全是靠生活推动他们自己说的。
焦雄屏说我爱死那些光棍
时代周报:为什么电影里会提到那么多性?
郝杰:有人跟我说你这个片子什么都好,就是感觉他们这个村子里除了性没别的事儿。我就以光棍这个角度切入。对于老光棍来说,找不着老婆又没有其他的事情,这事儿(性)就成了他唯一的事儿了。真找着老婆他也不会那么饥渴,但是他老找不着,就一辈子那种状态。对于他们来说,性就是贯穿始终的主题。但其实光棍只是这个村里的一小撮人,不受人待见的,大部分的人还在过正常人的生活。
时代周报:怎么想到这个切入点?
郝杰:我是从村里到县城、到城里,到北京再到国际的。一路感觉都是仰视的,外面的世界光鲜亮丽,刚出来的时候放假也不回家,把爸妈全部忘在脑后。但是看多了也就那样,反而我发现还是应该往回走,别人都在追求所谓的时尚、文明、物质,我就往下走。农村够弱势了吧,光棍更弱势。他在村里是没人看的,底层的底层。我往回追到那个最没钱的人还看不起的人,是有价值的。
感性的认知上,农村里光棍现象是自古就有的,从农耕文明开始一直有。光棍群体,没有正常家庭的束缚,就是一个跳跃的鲜活的人,活得更自在,有更多故事。民间唱的小戏里,很多都是光棍、寡妇这些。包括人们平时聊天,说得多的肯定是关于光棍的事儿。我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光棍的故事。
焦雄屏当时跟我很好,说一看那个电影就知道,你爱死他们了。是啊,我爱他们啊。几千年来这个现象就存在,光棍帮着妇女繁衍抚养后代,城市里不也一样吗?我的潜台词就是,我们都是这样活着的。
时代周报:有没有那样的攻击,说你拍边缘题材,为了在国际上容易拿奖,是投机主义?
郝杰:我知道会有这样的声音,但拍这种片是有代价的。90%的电影都在拍阳光的一面,能挣到钱。拍这个片子苦嗷嗷的,投资方不赚钱,主创不赚钱,还顶各种压力。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即使我在国外获奖,我身上的钱只够明天吃一顿早饭。我明天还得去日本,人家给我买了机票,我不知道下了飞机没钱怎么办,说起来都耸人听闻。当然公司给我发工资,不过我都用在片子上了。如果是从利益角度你也去做啊,为什么不呢?我也承认地下电影里有那样的片子,越苦越好,越狠越好,我的电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时代周报:外国人能理解这个电影吗?还是猎奇?
郝杰:猎奇的心理一定会有,理解的程度也会有不同。为什么日本先给我们奖,还是地域接近,反应更强烈。欧洲就没有日本那么强烈。但是他们比国内的观众理解啊。国内的观众,除了从农村来的,提到农村都一脸茫然。外国人的理解完全不是关于穷啊可怜啊,更多的还是感动。在那样一个地方,有一群人,顽强、兴奋地活着,老外觉得感动、有意思。在西班牙的时候,那些女的围着这些老头不让走啊,特别热情,这个抱抱那个抱抱,如果是猎奇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时代周报:这个电影有赚钱的前景吗?
郝杰:这个片子是有投资的,当时为了《光棍》我找他们成立了一个电影公司,后来又介绍张献民到公司。我还是比较乐观的,跟哪家视频网站谈成的话应该会有可能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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