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最后三张嫌疑人肖像图警方为何没有公开发布?
张欣:没有,只是内部参考。不成熟就不能向社会公布。摸排时看到相似的,可以去采血。
新京报:嫌犯高承勇照片传出后,不少人质疑肖像图不像,你怎么看?
张欣:正常。有个前提,这3张图建立在一起未遂案件上,现在仍不确定是否同一人所为。其次,目击者只能记到这个程度,我不是神仙,没有办法。当初没公布,也是因为不像,没有把握。
“最怕听到,怎么又来个画像的”
新京报:做模拟画像哪些要素比较重要?
张欣:理解接触的对象。目击者也好,罪犯也好,都要理解。要从他们的角色去思考,对方需要什么、可能在想什么。
比如目击者记了6分,就不能强行画出7分。画不能超出他记忆本身的范围,而且要理解他。
另外还需要大量的基础信息,还要分析目击者讲的是不是真话。一次一位女护士被强奸,找到她描述罪犯时,她说那个人很凶,那眼睛瞪得老圆老圆的。但不管我怎么画,她就说不圆。我实在没办法,拿了一块钱的钢镚儿,问比这个圆吗?那女孩跟我说了句,师傅,比这个还要圆。
这是目击者作为受害人高度紧张,夸张了。
新京报:你担心过画不准而影响办案吗?
张欣:如果没有把握,就不会对外公布。我的行当比较巧妙,几乎完全取决于目击人,它不像法医、痕迹等专业。画的像不像,只有目击者能判断,画像只是帮着侦查、缩小范围的手段。
新京报:画像时你最担心什么?
张欣:我最怕听到一句话:怎么又来个画像的。目击者这么说,我就知道惨了--这代表着市局画过了、省局画过了,离案发时间起码有一阵,而且目击者思维也受了一次次影响。
新京报:可以分享一件你用画像破案的案例吗?
张欣:前些年山西太原一家农行运钞车被四人当街持枪抢劫,事发下班时候,目击者多。我画出来几幅后,旁边管刑侦的副局长就开玩笑说,画的前几幅还不错,但其中3号对象画的,怎么有些像防暴队的徐某某。他顺手一指,那个小伙子正在给我们倒开水,确实有些像。
后来该案一号嫌犯落网,说了句“有你们内部人”。审查后,果然是那个倒水的徐某某。
被现代技术改变的模拟画像
新京报:白银杀人案宣布告破时你意外吗?
张欣:不,公安部宣布重启调查时我就猜到有戏,而且科技发展到这一步了,案子破了是正常的。
新京报:科技进步对你们这个行业的冲击大吗?
张欣:80年代初到2005年,我基本上地市一级的跑遍了。但2005年之后就越来越少了,摄像探头上来了,它就不需要画像了。原来我一年能办280多起,现在也就一年20起,还都是根据视频画像。
新京报:作为传统侦查的重要手段,模拟画像会被淘汰吗?
张欣:只能说是改变,现在根据视频画。山西一起爆炸案,晚上红外线拍摄不清楚,只是个模糊人影。从走路姿势来看是老年人,身形瘦削。摄像头俯拍到脑门心和鼻尖,隐隐感觉有颧骨,判断是个瓜子脸或者瘦脸。根据这些在可疑对象中筛查,一天后破案了。
新京报:你儿子也是刑警,他破案和你路子一样吗?
张欣:他不跟我学画像,觉得没太大意义。还总劝我歇歇吧,有了高科技,破案率高了。
但他也有请我帮忙的时候,去年上海有个强奸案,他说他们单位请我去画像。我说不是有监控吗?他说老爸,不行,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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