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4日,《人民日报》发表经中美双方商讨、修改的基辛格访华公报。这份公报的草稿,毛泽东以及全体在京政治局成员事先都已圈阅。就在这时,毛泽东听取了不正确的汇报,认为周恩来、叶剑英在中美会谈中的态度软弱了,犯了错误。17日上午,毛泽东召集周恩来和外交部一些成员开会,批评说:“对美国要注意,搞斗争的时候容易‘左’,搞联合的时候容易‘右’。”他提议中央政治局开会,批评此次中美会谈中的错误。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向毛泽东作了检讨,表示自己在中美会谈中“做得不够”。
根据毛泽东的意见,中央政治局从当月21日起开了几次会批评周恩来和叶剑英。会上,江青、姚文元等乘机向周、叶进行围攻,严厉指斥这次中美会谈是“丧权辱国”、“投降主义”,是“第十一次路线斗争”,污蔑周恩来是“错误路线的头子”,是“迫不及待”地要代替毛泽东,等等。会后,江青还向毛泽东提出要求:增补她和姚文元为中央政治局常委。
二
政治局批判周恩来的具体情况,受批判的周恩来和叶剑英都没有对别人讲过。参加会议的邓小平等人也没有见于文字的回忆。仅在周恩来1973年11月18日《关于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议题给毛泽东报告》的手稿中述及,很简略。所以,笔者只能根据当时在会场外侧面了解一些情况的周恩来卫士长高振普的回忆,来记述当时的情况:
“1973年11月21日晚8时,周总理去人民大会堂参加政治局会议,会场设在东大厅。”“照以往的做法,参加会的人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会把饭送进会场,他们边吃饭边开会。今天,我们把总理的饭准备好,请服务员送进去,时间不太长,饭一点没吃,原样退了回来。我很纳闷地问服务员怎么回事,服务员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说先把饭端回厨房,等一小时再送一次。我并没有想别的,总理不按时吃饭是常事,今天不同的是,他没说等一下再吃,而是把饭退回来。”
“一小时过去了,送去的饭又退了回来。服务员传话说,总理说不吃饭,也不叫再送吃的。”“我与大夫商量,不吃饭该吃的药不能误时,于是请服务员准时把药送去了。总理把药吃了,我们稍微放松了一下。”
“几个小时过后,散会了。我跑到会场门口,等待着。总理第一个走出来,他的脸色难看,人显得很疲劳。我接过文件包,在回家的路上,不放心地问总理:‘您有什么不舒服?’‘没有。’他的语气低沉。‘饿吗?’‘不饿。’总理下午起床后,只吃了一杯豆浆冲鸡蛋。”
“我和保健医生交换了看法,对总理为什么不吃饭,我们一下说不清楚。不过,总觉得今天的会不太正常。医生说,这种情绪,对心脏不利。我们守在办公室外,隔十几分钟就轻轻地开开总理办公室的门,看一看总理。他仍然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批阅文件,和往常一样,夜深了,才离开办公室。”
“第二天,我们把看到的情况报告邓大姐,她听后对我们说:‘你们要更加精心地管好总理的吃饭、吃药。吃药一定要准时。更具体地说,饭后用的药,不吃饭,到时也把药送进去,目前吃药更为重要。’”
“再去开会,总理装文件的皮包轻了许多。临进会场,总理回头对我说:‘开会中间不吃饭。’我马上说:‘药还是按时吃吧。’总理让我们掌握。”
“这是怎么回事呢?以往开会不是这样,不吃饭,还让送杯玉米粥,今天什么也不让送了。”“这种迹象表明,出事了。综合‘文革’以来我们看到的现象,说明会是对着总理的,通俗地说,是开整总理的会。”
“1972年,查出总理患了膀胱癌。已一年多了,他没能及时治疗,现在每天尿血。医生们定期向中央送病情报告,参加会议的主要人物是了解总理病情变化的。这几天总理病情明显加重,尿血量增加。我们非常担心呀!”
“我和张树迎轮流跟总理去会场。趁总理在家时,我俩也议论当时的情况。我们的直感是:中日、中美关系的门打开了,他们认为总理这头‘老黄牛’也没多大用场了。像要动手杀‘牛’了!”
“会还在继续开,参加的人逐步增加,先是外交部的人,后又有中央联络部的人,当然都是部级负责人。我们猜想与外事有关。”
“有一次散会后,我马上走到会场门口,见出来的是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我急忙闪在一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只听江青说:‘走,还是老地方。’他们的红旗车连成一串,开往钓鱼台。后来,在大会堂北门外执勤的警卫对我说,每天散会后,还有不是住在钓鱼台的几个人,一起去钓鱼台。他们是在为下一次的会议作准备。”
“会议不停地开,会场内的气氛变得更紧张了,有时一次会进行七八个小时。我们等在外边更是坐立不安。为保密,会场内的服务员只指定二人,其他人打下手,在场外等候。期间一位服务员进去送水,听到他们在指名批周总理,她惊呆了,把几杯水倒翻在地,哭着跑了出来。以后再没让这位服务员进去,连打下手也没她的份了。”
“会议的特殊性,把我们提醒总理休息、及时送饭、及时吃药的三项服务任务缩减为一项,只剩下及时送药了。有一次,我把药交给服务员,让她送给总理吃。她还空药瓶时,避开我的目光,低着头跑进服务间。我觉得不对,紧步跟了过去,看她用手绢擦泪。她转身看到我,就止不住地哭出声来,对我说:‘他们还在批总理。’‘他妈的,我不干了。’”
“我按捺住难过的心情,强忍住要滚出的眼泪,压低嗓音,对她说:‘别哭了!别哭了!别叫别人看见了。’看她实在止不住哭声,我就把她让进了隔壁的福建厅,‘你在这里哭一会儿吧,有事我来叫你。’”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