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宫殿大致由鸦片战争以后就未修过,百余年间除去有人住的房子有些小修理,其余便都是“冷宫”无人过问了。许多屋顶生树,从树根的粗壮判断,有的已是达到百岁年龄,在砖券结构上的树,更是根深蒂同。在各个宫殿院落中积土成堆,宫墙为土所培,高约三米左右。因之地面加高,木柱门的“透风砖”,均成为雨水流入洞口。这样大大影响了建筑的健康。在一九五二年一年中清除积土便达十二万立方米,加上几年以来继续清除的积土总数约有二十多万立方米,因此原来的旧地面逐渐出现了。
我们现在修缮方针是“着重保养,重点修缮,全面规划,逐步实施”,因此保养工程是主要任务。损坏严重必须大修缮者则予以修复,在保养和修缮中都是把这些建筑物作为文物看待,所以严格地保持它的原来形式及各种实用而又艺术的构件。由于故宫是我国现存最完整的古代宫殿建筑群,建筑结构、工程做法都是值得后世建筑家们研究的实物。现在对它进行保养修缮工作,除去在形式上不变更原来形状外,有些重点的建筑物,在建筑材料上也尽量使用原来材料,这样我们不是要推广复古,而是要保存古代文化遗产本来面目。有人主张以新的材料代替,如木柱改砌砖柱或洋灰柱,屋顶上的锡背以新式油毡代替,这样我们觉得不够妥当(有些建筑可考虑)。几百年前的工程师和工匠通过他们的智慧和劳动所创造出来的建筑,经过几百年风雨侵蚀的考验,仍屹立在祖国大地上,虽然在使用上已不符合今天的需要,但它已成为祖国重要纪念性的文物,在保护它时应不改变其面目,并尽量使用它的原样材料,以供后世的学术研究、建筑科学研究,假使古建通过我们的手将形式和材料都改变了,那它已不是古建而是新建了。将几百年前智慧的工程师们、工人们的创造湮没了,今后对中国建筑法式、材料、技术等进行科学研究时,在实物参考上也将无从凭借。同时还认为中国木构建筑是免不掉岁修保养的,保养得好,可以永远保存下去。现在正向科学进军,对古代文物将来会有新的科学方法来保存,在波兰即已有古木器加固法、建筑基础加固法。现在所有的新式材料和工人技术水准,以及我们对于古建的认识水准,尚未能使人满意,还须有待进一步的研究。现在若是贸然地改变原状,将来有新科学办法发明后,可以不改变即能保固,现在的改,那将是一件遗憾的事。因此我们对待这个工作,不轻易改变古建法式和结构材料,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使之延年下去,这样做可能是保守的,在这里提出来请大家予以批判。
再有则是发挥古建科学性的构件,很早以前对古建的认识,多是偏重在形式上,对具有科学性的构件,未加以充分的注意。如古建台基或露台上的边缘栏板,在望柱下有伸出的龙头,在栏板下有美丽的孔洞,在建筑形象上十分美观,但这些构件不是装饰,是结合实用把它美化了。它是台基和露台的排水管,以故宫太和殿三台的栏杆举例,在很久以前有人只把它看作台基的装饰,经过补安之龙头只是形式,已无流水孔,旧存者也都淤堵不通,有排水性能的构件,形成了单纯装饰物,其结果造成基台积水渗水,雨后由须弥座石缝流出,影响古建基础健康,自从我们疏通了它的排水性能后,在大雨之际急流成瀑布,小雨之际缓泻如冰柱,远望之干龙喷水蔚为大观。这样科学而艺术的设计,经湮没已是百余年的事了。台基由于多年积水,已显示不平,排水孔顺流出水者仅能达到百分之四五十。此外还有屋顶的瓦件,由于古建的大屋顶,坡度长,用各种不同的瓦件以保固它。如“油瓶嘴瓦”为了保持与屋脊的结合,“托泥瓦”可以保持不下滑走,“瓦钉”可以使瓦垄不脱节,还有鱼壳瓦、遮朽瓦,都是各有性能的东西,但这些瓦件大约已有一二百年不生产了。像鱼壳瓦这类构件,近几十年研究中国古建的专家也从来没有人提到过,有科学性的东西失传已久,对古建结构及对其保养方法均不能得到完整的认识。现在我们已请琉璃窑厂照式烧制进行修补。
我国成群的建筑物,下水道都有规划系统,故宫这样大的建筑群,排水沟道是与地上建筑物整体规划起来的。经我们摸索出来的,有干线、有支线、有分水线、有汇合线,最后水出“巽方”,与北京市水道合为一流。它的干沟,是用大砖垒砌沟帮,工字铁活对面支顶,沟底青石铺墁,在过去是每年春季淘挖一次,要求是“起挖淤泥,通顺到底”八个字,还有专司此事的沟董世家,这些沟道已是五百多年的工程了。
从文献上看,明清两代在修缮工程中有一套完整的组织,了解这种组织和人力,也是研究明清宫殿建筑的一个方面。他们有设计的、估算的、结算的、监工的、验收的、采木的、采石的及其他多种建筑材料分工经理人员,组织齐全。现在北京还住着专任估算的“算房刘”家,设计兼烫样的“样式雷”家,管理下水道的“沟董”家,烧瓦件的“琉璃赵”家,他们都是几百年来子孙相传的世职,这些文献也帮助了我们进行保养工作的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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