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冯恩秀退去了张狂的表情。
“我们见过她,想通过她劝你自首,两年前你主动与办案单位通话,你老婆欣喜若狂,以为可以见到你了,却不料之后你音信皆无,没有实现承诺。她几次对我们说,只要你活在人世上,她和女儿就会等你。”雷鸣的语气再次放轻,但在冯恩秀耳中,却像炸雷一般。
“陶敏和小珠,你怎么解决?”雷鸣问。
“她……”冯恩秀抬起头,看着雷鸣。
他与陶敏是在2013年认识的,当时两人同在美国一家华人餐厅打工,年龄虽然相距14岁,但聊得投机,迅速坠入爱河,在同居中有了女儿小珠。因为冯恩秀的特殊身份,两个人没有登记结婚,也没有举行婚礼。接触久了,陶敏知道冯恩秀也许有着难以言表的过去,但生性阳光的她却笃定地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便可以不去考虑过去发生了什么。冯恩秀却在心底仍为家乡的爱人陈茹留着重要的位置,陶敏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人在他乡躲避寂寞的慰藉。
“我想再与她说几句话,可以吗?”冯恩秀改变了语气。
“好的,但不要涉及案情。”雷鸣提示道。
“放心,陶敏认识的我,是2013年才‘出生’的。”冯恩秀说了一个晦涩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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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名移民警察的引导下,陶敏走进了留置室。按照法律规定,冯恩秀与陶敏见面,必须有警方的人在场,季旺也陪着走了进去。
雷鸣给陶敏搬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则和卓伦警官坐到了一旁,给两个人最大的空间。
“阿敏,我骗了你。”冯恩秀开门见山。
“什么?”陶敏惊讶地张开嘴。
“我在老家犯了事,要跟警方回去。”冯恩秀说。
“我知道。”陶敏艰难地回答。
“你知道?”冯恩秀反而惊讶起来。
“我早有预感,你接着说。”陶敏显然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在老家……有老婆孩子……”冯恩秀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说。
“这……我也有预感……”陶敏浑身颤抖起来,眼泪充盈在眼眶。
“那你为什么……还和我……”冯恩秀内心翻腾起来。
“因为……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一切都可以容忍……”陶敏颤抖着说。
“你真傻,你不该容忍我,早该离开我……”冯恩秀努力压抑住感情。
“不,你的过去不重要,我只在意你的现在和未来。”陶敏说。
“我……没有未来了。现在已经是阶下囚。”冯恩秀用冰冷地语气说。“我们本就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从今天起,你我一刀两断,你不要等我,把我忘了吧。”
“不可能,我不可能忘了你。恩秀,我会跟你回到国内,找最好的律师,把你救出来的……”陶敏泪水决堤。
“你救不了我,一切都是我自己作孽。”冯恩秀摇头。“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一刀两断,把我忘了吧。”他说着就站起身。“照顾好小珠,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不,你们不能把他带走。”陶敏突然激动起来,从后面将冯恩秀死死抱住。
“陶敏,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这么做,对他对自己都不好。”雷鸣警示道。
“放手……”冯恩秀说。“放手!”他突然大喊道。
陶敏傻了,痴痴地放开手,浑身再没有一点力量。
“走吧。”冯恩秀对雷鸣和卓伦警官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留置室。
在机场狭长的走廊上,冯恩秀快步走在前头。雷鸣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在2013年主动询问自首政策后,又临时反悔。也许正是在那段时间,他认识了单纯善良的陶敏,那是他逃亡生涯中的唯一希望,也是他灰暗生活中一次意外的火花。但很可惜,一段欲望生出的罪孽,打碎了他原本完美的人生,也让两个女人为他白白付出了真情和青春。
“嗨,慢点走,她没有再追上来。”雷鸣拍了拍冯恩秀的肩膀。
冯恩秀停下脚步,缓缓地回望。雷鸣看到,他已是满面泪水。
“以后怎么打算?”雷鸣问。
“哎……”冯恩秀退去张狂的伪装,露出本性。“如果在有生之年我还能出来,也许……我会找到陈茹和阿敏,道个歉……”他自言自语地说。
机场人群熙攘,在卓伦警官等同行的大力配合下,雷鸣等人押解着冯恩秀登上了晚上六点的航班。
冯恩秀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一刀两断,说着容易,断的了吗?血浓于水,即使陶敏能忘了他,那女儿小珠的未来又该如何。冯恩秀闭上双眼,在韩晓、何征的监督下,瘫软地跌坠到昏睡中。在梦里,他竟然又回到了2009年的那次签约酒会上,他没有再打着父亲名义,向别人吹嘘那个海市蜃楼的项目,而是停了手,开车回家同妻女简单吃了一顿晚饭。妻子虽然中年发福,但是风韵犹存、善良贤惠,女儿围在他身边,要他给自己买个新书包……
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生命能重来,一定要选择最简单的生活。冯恩秀的眼角,渗出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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