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的家乡仪陇县位于嘉陵江的上游,而罗棠因、罗棣因的家乡重庆位于嘉陵江的下游,同饮一江水。朱德的乡音未改,而罗棠因、罗棣因的重庆话也说得十分地道。罗棠因、罗棣因去了几次中南海,朱德就喜欢上了这两个小女孩。他一来到舞会,常把这对孪生姐妹叫到身边,如同一位慈祥的老爷爷,用四川话和她俩聊一些家乡的事。朱德说:“我们是老乡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相互之间无拘无束,气氛融洽。
因为团里有演出任务,有时罗棠因隔了一段时间没去中南海。朱德见不到罗棠因,还有一点想念。等罗棠因再去中南海时,朱德朝她招招手,坐到一起之后,和她开玩笑说:“大罗,怎么不来了?好多天都见不到你了,是不是生娃娃去了?”当时还没有结婚的罗棠因,被朱德说得满脸通红,害羞地低着头。
罗棠因、罗棣因于1964年7月结婚。这一对孪生姐妹也有意思,她俩是同一天出生,同一天参军,同在一个团,同演一个舞蹈,又是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个地方举办婚礼。姐姐罗棠因嫁给了当时担任空政文工团歌舞团副团长的李跃先,妹妹罗棣因嫁给了当时担任空政文工团歌舞团舞蹈队队长的李光。
许多中央首长都关爱这一对孪生姐妹,她俩谈恋爱的事,或多或少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见到她俩时,经常问问她俩的工作、生活情况,或者开开玩笑。
毛泽东有时候也喜欢和大家开玩笑,他对罗棠因、罗棣因说:“大罗、小罗,你们是京剧里的大锣、小锣。”
有一次,罗棣因换了一件新衣服,康克清一看到她,就拽着她的衣服,从头看到脚,嘴里不停地说:“小罗,你这身衣服真漂亮,穿得这么合身,告诉我,在哪儿买的?”此时的康克清,哪还有中央首长夫人的派头,倒是有一点北京胡同里大妈凑到一块聊天的味道。
参加中南海舞会的,除了有女演员外,还有男演员,男演员是陪首长夫人跳舞的。罗棠因的丈夫李跃先多次去过中南海。1946年3月,年仅12岁的李跃先参加了革命,入伍后不久便被分配到贺龙在八路军一二○师创办的战斗剧社。那是一个曾经创作出著名歌剧《刘胡兰》的剧社。
1964年,李跃先担任空政文工团歌舞团副团长。
作为男演员,从男性的眼光审视中央首长以及他们的夫人,李跃先自然有一番评价。其实,这些评价也是大家一致公认的:周恩来舞跳得最好,最潇洒,最有风度;毛泽东的舞步不大讲究;朱德则像手拉着小孙女在散步,不紧不慢地走着;刘少奇、王光美舞跳得不错,尤其是王光美,毕竟是北平辅仁大学出来的大学生,受过教会大学的高等教育,舞跳得好,高雅舒展;邓颖超、康克清、王光美待人都很随和,与大家谈得来。
李跃先回忆说:“中央首长的夫人大多平易近人。刘少奇、王光美参加舞会时,经常会把小女儿带来。我们团的同志,尤其是女同志,喜欢把他们的女儿拉到跟前,说说话,逗一逗,玩一玩。刘少奇、王光美在一旁看着,满脸微笑,很是开心。相互之间有一种亲切感,没有什么拘束,陪这些首长夫人跳舞,我们都感到自然。江青就不行了!她要么不来,要么一来就是前呼后拥地带好几个人。江青在舞会上出现时,头发弄得油光水滑的,有时候还要披一件大氅、风衣、呢子大衣什么的。只要江青一来,大家都有一点儿紧张,因为她爱挑刺儿,喜欢挑别人的毛病。舞会上的舞曲,有时是我们团的乐队演奏的,有时是放留声机唱片。江青一会儿嫌乐器用得不对,一会儿嫌乐曲不好听,一会儿又嫌太吵太闹。她喜欢听轻柔缓慢的音乐。不能说江青是外行,她当过演员,懂艺术,懂音乐,不是不懂装懂。但是她太挑剔了,就破坏了舞会的情绪和气氛。”
李跃先略带调侃地说:张映哲那天在毛主席面前哭得一塌煳涂。周恩来问张映哲:你能不能成为唱毛主席诗词的专家
1957年,毛泽东致函李淑一:“大作读毕,感慨系之。开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写了吧。有《游仙》一首为赠。这种游仙,作者自己不在内,别于古之游仙诗。但词里有之,如咏七夕之类。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这首词便是著名的《蝶恋花·答李淑一》。李淑一是柳直荀烈士的遗孀,同时也是毛泽东夫人杨开慧烈士的生前好友。此前,李淑一曾将怀念丈夫柳直荀的一首诗寄赠毛泽东。
1959年6月1日至7月24日,解放军第二届文艺会演在北京举行。会演中,空政文工团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张映哲,以她那充满激情的歌喉、富有诗意的情调,演唱了《蝶恋花·答李淑一》。
为这首词作曲的,是著名音乐家李劫夫。由李劫夫作曲的《歌唱二小放牛郎》、《我们走在大路上》等,被广大群众喜爱和熟悉。张映哲与李劫夫原先并不认识,李劫夫谱曲的《蝶恋花·答李淑一》发表后,张映哲觉得比较适合自己唱,就拿到1959年的全军会演中唱了,结果一唱而红。唱红了,俩人也就认识了。此后,李劫夫经常拿新作给张映哲首唱。《我们走在大路上》就是由张映哲首唱,后来改成了合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噼荆斩棘奔向前方……”周恩来非常喜欢《我们走在大路上》。1966年,周恩来曾在天安门城楼上打着拍子,亲自指挥百万红卫兵齐声高唱《我们走在大路上》。
1959年秋,空政文工团指定张映哲到中南海,为毛泽东演唱《蝶恋花·答李淑一》。中南海舞会并不完全是跳舞,中间休息时经常穿插演一些小节目。
那天晚上演出时,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等中央领导坐在台下。张映哲上台以后,看见毛泽东坐在前排,距离自己仅有几米,正好面对自己,从来都不“怯场”的她突然感到有一点儿紧张,心咚咚直跳。音乐响起,她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用深沉浑厚的嗓音唱完了这首歌。歌声一停,台下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映哲在台上清楚地看到,毛泽东也在向她鼓掌。“毛主席听我唱《蝶恋花·答李淑一》了!毛主席向我鼓掌了!”一股暖流涌上了张映哲的心头,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演出结束后,毛泽东长时间地握着张映哲的手,亲切地说:“谢谢你,你唱得很好!”张映哲听了,心情更为激动,喉头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当时担任歌舞团分队长的李跃先也在场,谈起张映哲为毛泽东演唱《蝶恋花·答李淑一》的情景,李跃先略带几分调侃地对笔者说:“张映哲那天在毛主席面前哭得一塌煳涂,下来以后还哭!我们想劝一劝,谁劝都不行,还劝不住,老哭!她太激动了。”
1959年10月,周恩来在建国10周年文艺晚会上观看了张映哲演唱的《蝶恋花·答李淑一》。1964年全军第三届文艺会演,张映哲演唱了《七律二首·送瘟神》:“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周恩来常在各种场合见到张映哲,对她也就熟悉了。有一天周恩来问张映哲:“小张啊,怎么我听别人都叫你大姐?”
张映哲扑哧一声笑了,脸上略带微红,答道:“我哪能当大姐!他们看我人高马大的,都叫我大哲。”此后,周恩来也经常管张映哲叫“大哲”。
看罢张映哲演唱的《七律二首·送瘟神》,周恩来问张映哲:“大哲啊,我看你毛主席诗词唱得不错,你能不能成为唱毛主席诗词的专家?”
张映哲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答道:“总理,我水平低,成不了专家。”
周恩来笑着鼓励她:“你学习嘛!”
遵照周恩来的指示,为了更深刻地领会毛泽东诗词,张映哲加强了学习。阎肃懂得古诗词,歌词也写得好,张映哲经常向阎肃请教。阎肃给她讲解诗词,从广寒宫里的嫦娥、吴刚、玉兔,说到高山、大川;从李白、杜甫、苏轼、陆游,说到毛泽东、陈毅、郭沫若。阎肃讲一段,张映哲就站起来唱一段,找一找感觉。
继《蝶恋花·答李淑一》、《七律二首·送瘟神》之后,张映哲又先后演唱了为毛泽东诗词谱写的许多歌曲。
1960年前后,罗棠因、罗棣因在话剧《以革命的名义》、大型歌舞《革命历史歌曲表演唱》等剧目中担任重要角色,先后到苏联、东欧、缅甸访问演出,加之恋爱结婚,建立小家庭,去中南海的次数逐渐减少。“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中南海舞会就停止了。罗棠因、罗棣因根红苗正,本应属于“红五类”。可是她俩过去跳过的民族舞蹈《剑舞》、《采茶扑蝶》、《春到茶山》、《苗胞婚礼舞》,以及苏联、朝鲜、缅甸舞蹈,在“文革”中被说成是“封资修”;就连小时候曾跳过的《鞭炮舞》,也被说成是“宣扬四旧,宣扬封建迷信”,因此受到了批判。
当时,空政文工团的驻地在灯市东口,离全国妇联不远,仅隔一条马路。有一天,罗棠因在大街上偶然遇见了康克清。康克清一眼就看见了她,罗棠因也愣住了。康克清怕认错了人,先问了一句:“你是大罗吧?”等确认之后,康克清高兴得不得了,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站在贴满大标语、大字报的人行道上,和罗棠因说了好一阵子话。临分别时,康克清和罗棠因还频频招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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