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外交
曾让秘书质问日外交官
记者:作为外交官,你曾是驻联合国代表。联合国日常工作是什么样的?
李肇星:联合国的会很多,白天开完晚上开。但那里开会相对自由。如果你不想听可以不听,如果你对代表发言不满可以起身离开。
很多会议也并非一把手必须到场,如果没有重要发言,二把手、三把手也可以坐到第一排。后来我发现,这样有利于班子团结,因为大家都想有机会坐到第一排。
新京报:是否会有争论?争论些什么?
李肇星:一次我在联合国大厦里准备去开会,一位三秘跑过来报告,说日本一名年轻外交官在会上胡说八道,称有的大国交会费很少,权力很大,还是常任理事国。日本交会费多,却不是。
我和这位年轻同事说,这也要先报告?你要先斗争,赶快跑回去,问他是谁让他胡说八道的。联合国建立在二战后的废墟上,是为了反对战争保卫和平建立起来的,有的国家对历史问题还没正确认识就想“提拔”自己,不可能。后来这位同事回去质问日本外交官,对方才承认无理。
“和美大使互相吹捧”
记者:中美关系也是外界关注的焦点。你和美国外交官接触中有什么难忘的故事吗?
李肇星:驻联合国时,我与(美大使)奥尔布赖特女士有过很多接触。一次她问我,你们老说中国政府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中国外交的内涵(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让她先说。她很干脆地告诉我,美国的外交目标就两个词,领导权和伙伴关系。
她确实够朋友,虽然第一点是我们不能同意的,也违背了联合国宪章,却是实话。我告诉她中国的外交政策也是两个词,和平和独立自主,她听了未必赞成但也觉得是实话。我们两个人互相“吹捧”一番,又回去开会。
记者:外交工作未必都是台前的风光。会有辛酸甚至危险吗?
李肇星:在我外长任上,有一次8名福建人在伊拉克被绑架,需要找人去营救。我当时给老同学、前驻伊拉克大使孙必干打电话,介绍了事情之后我告诉他,“这个任务可能有危险,希望你有思想准备”,他没等我说完就说,“虽然我60多岁了,但只要祖国和人民需要,我愿意立即出发”。
当晚会上,我问谁愿意去,亚非司司长翟隽很激动地站起来,他认为我问是多余的,是不信任他:“这还要讨论吗?这是我的工作领域,我去。”我后来让他自己挑选营救小组成员,赶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伊拉克,随后我们含泪告别。后来他们穿着防弹背心,成功救出了8名同胞。
记者:从外长任上退下来后,退休生活如何打算?
李肇星:我讲个故事。不久前我去格鲁吉亚,当地人非常自豪地告诉我,他们创造了一项世界纪录,当地一名农村妇女活了132岁零91天。在她130岁时,有记者问她长寿的秘诀,她回答:首先是家庭和睦,其次是经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劳动;第三是和孩子一块学习。
新京报:很多人说你是诗人外交家,你认同吗?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共同点?
李肇星:两者共同点应该是爱国,对国家没有感情,是写不出好的诗歌的,同样如果不爱国,外交工作也做不好。
小贴士
当外交官看两本书
想从事外交工作的朋友,我觉得两本书应该看:第一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里面对中国的外交政策有明确的规定,另一本是《联合国宪章》,联合国也没有权利干涉成员国的内政。
—李肇星谈如何做外交官
小故事
外长不会电脑打字
有一次,(美大使)奥尔布赖特建议五常大使都学用电脑,在电脑上打自己的发言稿。但英国大使说他年纪太大,不想学。俄罗斯大使说,他有秘书,不用学。法国大使爱好广泛,他表示,有空得打马球,没时间学。我最后发言:“就发扬民主吧,我服从多数。”奥尔布赖特那么好的一个建议没能通过,我至今没有学会电脑打字。
摘自李肇星新书《说不尽的外交》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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