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是报刊资料,尤其是《人民日报》等权威报刊。
第四,才是当事人的回忆,包括回忆录、访谈等。
在访谈中,周恩来的卫士高振普曾提供了一个档案里没有的情节。后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的高振普,是周晚年身边几乎片刻不离的工作人员。他保存着一个工作记录本,上面简要记录着每天发生的事情。他将记录本的原件给了文献研究室。后来,上交了中央档案馆。
高振普说,周恩来病危时,给毛泽东写过一封推荐邓小平接任总理职务的信。当时,他就站在周恩来身边,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安建设听高振普说完,直觉他不可能是瞎编的。毫无疑问,这一材料非常重大。但是,档案里遍寻不着。同时,高振普对信的具体内容和书写时间都不太记得,旁证的找寻工作也很困难。
“毛主席收到信了没有?有什么态度?有没有批示或者回信?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如果写到书中,读者也会产生一样的疑问。”因此,这一情节最终未被采用。
后来,此事被高振普写入了自己的回忆录中,也被高文谦收入了他所著的《晚年周恩来》中。
“周恩来的错误能不能写”
1995年,《周恩来年谱》的写作完成后,廖心文、安建设都开始参加周传的写作。其时,电脑已开始普及,他们都改用电脑写作。
当时,这本书十年磨一剑,引起了普遍关注。尤其是,涉及到对周恩来晚年的官方评价,安建设觉得自己手下的笔很沉重。
在写作《周恩来传》上册前,金冲及就与李琦谈过:周恩来的缺点错误能不能写?
“我说不能回避,有三条理由。第一条,写传记,应该有科学的态度。第二条,要让书有说服力和生命力。第三条,人都有缺点,都有失误。你把错误分析清楚,说明是在什么情况下,为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缺点和失误,比躲开不讲要好。你对他的弱点、失误都躲开不说,等于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的发言权。”
金冲及强调:“这些话,隔了30年我都没有忘记,因为我当时去找他之前已考虑很久。”
李琦听完,表示赞同。
但不同的声音不是没有。当时文革刚结束不久,大家对周恩来的感情还很深。有一些老同志不太理解:“你们有什么资格评论总理的长和短?”
尽管如此,在李琦和金冲及的坚持下,写传记不回避缺点的惯例,就在文献研究室延续下来。
全书中最难把握的,也是金冲及修改最多的,还是文革部分。
安建设一开始总是会多写一点,“也给领导一个删改的余地”。他记得,自己当时的稿子,一般都打印在A3纸上,稿子只占中间的一小部分。交给金冲及后,他会将周围的空白密密麻麻写满。
“因为材料错了是硬伤,是会在史学界被人笑话的。”金冲及说。
文革期间,周恩来最引起争议的,便是刘少奇一案。此事作为建国以来的最大冤案,不可能回避。在八届十二中全会上,刘少奇被开除出党,在表决时,周恩来是举了手,并发表了一番讲话的。
金冲及认为,举手肯定属于周恩来的错误,但当时如果不举手,就意味着和毛决裂。“他忍辱负重,相忍为党,只能这么做。”
对于周恩来和文革的关系,金冲及敲定了定性语:被动卷入。
现在很多人质疑,为什么大家任由毛泽东发动文革?金冲及对《中国新闻周刊》谈了自己的看法。
“谁都不是生来就信仰毛泽东的,我自己也有过亲身经历。有一些事情,毛泽东提出的意见,大家有不同的看法。一次,发现是自己错了。第二次,发现还是自己错了。这样的事情多了,就养成对毛泽东产生信从。文革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经过充分的实践,不可能有人站出来说,毛泽东这一次是错误的。你不能这样去苛责前人。”
因为是传记,著作者也需要适当进行评论。不过,他们只在很有把握的地方才写上一两句点睛之笔。如果事实部分不够清楚,或者有争论而没有把握,就宁可述而不论。
安建设在某一处讲到毛周关系时,曾不吐不快,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我当时说,毛周都是这么多年的革命战友了,有什么话一定要放在会议上说,而不能私下解决呢?”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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