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47年了,将近半个世纪,经历了风风雨雨,开始一步步反思,当时觉得‘文革’是政治错误,后来发现它的根本问题在于违宪,包括现在我也是从违宪的角度检讨自己。”陈小鲁说。
在聚会现场,公开道歉者不止他一人。“前不久我们看望了曾在‘文革’中被批斗的老校长温寒江,他说错不能简单归罪于哪一个人,但我们不能因为当时的大形势而逃避每一个同学自己的个体责任。我先代表我自己,向老师们道歉!”另一位老校友计三猛站起身来,向坐在对面的老师们深鞠一躬。
他在发言中提到,自己正在为1982年宪法修改的主要参与者、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王汉斌撰写个人传记。“王汉斌很多次对我说,‘文革’违法违宪,使得民主与法制荡然无存,所以邓小平和彭真同志才在主持制定82年宪法时把‘公民的基本权利和义务’这一章提前到总纲之后,还特别加上‘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
白发、老年斑以及日渐松动的牙齿同时在这些老人身上显示着岁月的力量。现场的投影仪里循环播放着当年的老照片,那里面都是一些值得追忆的好时光,许多人找到了他们第一天走进校园时的样子,另一些人则回想起这个曾经的男中头一回迎来女生时的热闹。年轻的陈小鲁也出现在黑白照片里面,那是在“文革”结束后,身着军装的他回到学校看望老师。
但照片里并没有出现1966年的那段日子,这是播放者黄坚刻意的安排。事实上,在将近3个小时的聚会上,老师们同样不愿意自己的学生执着于道歉这件事。
在最先发言的几位老师里,年近80岁的张连元一张嘴就有点哽咽。停顿了一会儿后,他说:“没有必要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是要总结这一段历史,把法治提到重点,今后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张连元努力用手按住自己的眼角,好像在避免再次掉泪。
会议快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发言者轮到了当年的生物老师赵荣尊。相比于其他坐下发言的人,只有她站了起来。她向坐在他斜对面的陈小鲁深鞠一躬说: “谢谢小鲁当年对我的保护。”显然,她更愿意回忆那些年里人性中的温暖。当年,几个初中学生把她堵在教室里,要给她戴高帽、剃阴阳头。凑巧路过的陈小鲁拦下了这些少年,“你们可以批,但不许揪斗,不许剃头”。后来,赵荣尊挨了一个多小时的批,陈小鲁也陪在她身边站了一个多小时。
“在当时的大环境下,确实我们没有资格大包大揽‘文革’错误,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原谅自己。”陈小鲁对记者说,“对待自己的错误,无非就是几种,一个是否认,一个是忘掉,一个是推脱,还有一个,是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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