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医护人员镇定下来,开始安顿病人,病情不重的建议先回家,几名医生冒险跑回住院楼里撤出几个床垫,供病情重的患者就地休息。
但住院病人还没有安顿完,地震中伤者就送了过来,医生们只能露天抢救。王华看到的第一个病人是被三轮车送来的,裤腿被血浸红了,靠近脚踝的小腿部分被砸得露了骨头。
伤者越来越多,有的被人背着过来,有的躺在门板上被抬来,伤者家属冲进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拦医生。医生也不分科了,谁离得近,谁就先帮着包扎,大夫们从急诊科抢出一些纱布和绷带,但没有酒精,也没有其他药品,遇到受伤严重的,只能多包几层纱布。
从病房里逃出来的病人们自觉地把空地让了出来,院子里除了连天的哭号声,就是“医生,这里这里”的喊叫。微胖的曾应平累得喘不上气,他兜里揣的两卷纱布很快就用完了,一名头部受重伤的妇女被抬来时,已经没了呼吸,曾应平和同事仍然轮换着做人工胸外挤压。“没有设备,只能这样。”现场气氛太紧张,以至于现在曾应平都不知道那个同事是谁。
这名妇女最终还是离世了,被抬到了院子的西南角。王华说,九点左右时,角落里已经摆放了6具遗体。
没有电,也没有水,所有商户都关了门。口渴难耐的曾应平发现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捅开后一饮而尽,“感觉就一个字,爽”。
中午时,新老病人已占满了院子,医生再次冒险进入老门诊楼中的仓库,抬出几包药品。输液也只有生理盐水可用,为了以防万一,医生们决定留给病情危重的伤者。一个腿部受伤的姑娘哭着拉住曾应平要止痛片。“现在什么药也没有,再坚持一会儿。”事实上,连曾应平也不清楚这“一会儿”到底是多久。
卫生堪忧
没有人注意到救援人员是何时到达的。
在芦山医院副院长乐志勇的印象中,雅安第二人民医院救援队最早抵达芦山医院抢救转运伤员。据一份《芦山地震雅安卫生应急工作情况报告》,地震一个半小时后,解放军第37医院即赶到芦山灾区开展医疗救治。
随后,大批医疗救护队开进芦山。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王凡便是其中之一。地震这天早上,他正在泸州参加四川省第三届血管病学组会议。地震后不久,会场上的手机铃声此伏彼起,几乎全是赶赴灾区救援的命令。
会议被迫终止。与会的多名各地知名神经外科专家直接从会场奔赴成都,协助会诊从灾区转运来的重症病人。
所有医疗救援队均是先到芦山县人民医院报到、领取任务。当天中午赶到芦山县医院的华西口腔医院副院长王晓毅说,为了防止汶川地震转运病人造成死亡的悲剧重演,多名医疗专家在芦山县医院组成专家组,在病人转运前进行病情评估。卫计委应急办副主任张国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地震当日下午6时左右,大部分危重病人已转至雅安、成都。
据上述《报告》,截至4月22日9时30分,全国共有78支医疗队,1786人赶赴芦山、宝兴两个重灾县展开卫生应急工作。
医生不再稀缺,另一个迅速占据卫生官员日程首位的事项却无法解决。
芦山县城,没有水,如厕、冲厕都成为头号难题,垃圾遍地。4月22日下午的一次卫生应急内部汇报会上,一位官员建议,应立即请专家指导民众开挖厕所,同时解决日常用水问题。“我担心水如果再不来,会引起社会的恐慌。”这位官员说。
在这次会议上,四川省副省长陈文华批评芦山卫生状况是垃圾遍地,苍蝇蚊子横飞,“稍微过分地说就是不堪入目”。
随着温度升高,防疫成为重中之重,腹泻等肠胃疾病猛增。在会上,卫计委应急办副主任张国新说,大量消毒杀菌物资经常被交警拦下,无法进入灾区,“即便我们防疫的人到了也无法开展工作”。
不过,张国新稍后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交警部门并不清楚防疫物资的重要性,把其当成普通物资对待,经与交警部门沟通,这一问题现已解决。
4月23日晚,在医疗救援的碰头会上,防疫和日常用水仍是主要议题。截至记者发稿时止,芦山县的水电问题仍未解决。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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