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到2公里外接听手机
没有他人的村落,常常寂静得让钟兆武发慌。
每到这时,他会打开陪伴三年的收音机,调到有杂音的电台让里面的人大声说话。或者,吃过晚饭打开电视,让“声音”回到他的世界。
每十天半个月,他还有一个期待,就是等待在外工作的两个儿子打电话回家。
这天,小儿子钟印水从甘肃打回电话。
因山里手机信号不好,钟兆武骑车到2公里外去接听。儿子担心浪费父亲话费,重新拨了过来。
儿子本是来问候父亲的,可话没说两句,两人就吵翻了。
“这个逆子,还威胁我(他)再不回来。”父子俩围绕父亲是否应该去县城和母亲团聚的事争执不下。
钟兆武拒绝到城里住的理由有:地里棉花要摘,城里花销大,在城里住不惯。
被惹恼的钟印水最后抛下一句话,如果不到县城去住,就(让老爸)一个人待在家里过年,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钟兆武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对着电话用当地方言大声呵斥儿子,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
这晚,他赌气连晚饭都没做,一个人闷闷地坐着发呆。
“想想,我脾气也大了,孩子本来好意打电话,被我骂走了。”事后,他有些后悔。
针对这次矛盾,钟印水认为父亲太固执,有好的生活不懂得享受,让村里长辈戳小辈的脊梁骨,他有些不甘。
钟印水承认他和妻儿确实不想再回到老宅生活,“因为那里要什么没什么”。
钟兆武心里也明白,让儿子们回到农村并不现实。他们这一代已经不再靠这里的土地刨食过生活,对土地早失去了眷恋。
钟兆武清楚地记得,村民搬走后,起初逢年过节,还有一些村民会回到村里在老宅门口贴上对联,放一挂鞭炮。再后来,连这样象征人丁兴旺的事也免做了。
钟兆柳说,以前过年还能热闹一阵的小村庄,现在一年四季都冷清。南坑村就像他,一日比一日衰老,走向应有的归宿。
族人离世才有一次家族聚会
村子里的人走光后,土地便闲置起来,钟兆武接手这些土地,种上水稻和旱地作物。
今年雨水充沛,但近两亩的稻田,秋收时只收到800斤稻谷。野猪又一次扮演了“坏人”的角色。虽然会几招岳家拳,但钟兆武还是不敢进攻它们,只能将它们从稻田赶走。
钟兆武承认南坑村正在消失。他觉得一座座失去了主人眷顾的房子似乎只等坍塌的那一刻。
不过村里一年中还是会迎来一两次热闹。那就是外出的人离世后,要落叶归根的时刻。
2011年12月一个寒冷的冬日,钟兆武离家5年的嫂子赛火莲,被丈夫和孩子用一辆面包车从县城拉回家。
大哥告诉他,嫂子被南昌的大医院确诊为胃癌晚期,已时日不多。为满足她的心愿,将她送回老家。
一个月后,嫂子在已经倒塌半边房屋的老宅中断气。
钟兆武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家里才会通知远在外地的家族、亲戚,只有这时才是一次难得的家族聚会,年轻人会回到老宅住上几晚,忙完事后匆忙各奔东西。
这样的聚会,每一次都有些悲凉。
“只剩下一个空房,怪人的,住着害怕。”已经搬到城里居住7年的钟伟奇,在铝合金安装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后,和很多南坑村同龄人一样,一年难得有一次回家。对他来说,老宅只是名义上的出生地而已。
又一次入夜,到了睡觉时间。钟兆武脱衣上床后,“阿黄”安静地趴在床边,寸步不离主人。
钟兆武说,“阿黄”怕夜晚,喜欢挨人。“我也需要它来壮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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