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据在现场听到江泽民讲话的人说,江泽民说的很多话,实际上要比公开发表出来的部分更加直截了当,也更加尖锐。他直接地批评“左”的思潮的干扰,还引用了邓小平的一句话,“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
(199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盛大庆典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江泽民在天安门城楼上向游行队伍挥手致意。图片来源:新华社)
江泽民资料图
本文摘自:人民网,节选自人民日报出版社《呼喊》,作者:凌志军 马立诚,原题:江泽民排除干扰
1997年5月29日,在中共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进修班的毕业典礼上,江泽民总书记发表了他准备了几个月的讲话。后来的几个月中,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都把这次讲话叫做“五二九”讲话。
中国内外,对于这个讲话的评论如潮。有人说,这是邓小平逝世后,党中央领导人第一次系统地阐述其治国理论;有人说,这是向外界提前传递了中共十五大政治报告的主要精神,或者这个讲话的“底本”就是中共十五大的政治报告的组成部分;有人说,中国将以这个讲话的主旨来统一全国的思想;也有人说,这是事先选择一个场合来传递某些政治的信息,如官方经常说的“吹风”,征求党内反应,以便决定以后的行动。议论纷纷,见仁见智。但所有的人都不怀疑,这是将要在秋季召开的党的十五大最重要的思想准备。
江泽民的话显然是对着全国的听众,尤其对着所有的高级干部说的,中央党校省部级毕业班的毕业典礼,是在这样的时候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所以,在会场里面,除了这一批毕业学员外,还坐着全国各省市区的党政主要领导人,以及中央机关、国务院各部委办的领导人。会场不准录音,公开报道的部分则由新华通讯社统一播发。
讲话全文共两万多字,但新华社公开发表的新闻,仅仅摘要其中四千多字,其余未公开的部分,则迅速在党内传达。
在公开发表的“五二九”讲话里面,我们没有看到其中有直接涉及“万言书”或者“万言书”的观点的文字,更没有看到其中涉及了关于姓“公”姓“私”的争论,甚至也没有看到对“左”的思潮的直接批评。但是,据在现场听到江泽民讲话的人说,江泽民说的很多话,实际上要比公开发表出来的部分更加直截了当,也更加尖锐。他直接地批评“左”的思潮的干扰,还引用了邓小平的一句话,“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
即使我们完全不知道有这些没有公开的话,仅仅能够阅读那个公开发表的消息,也可以断言,江泽民的“五二九”讲话,主要是针对来自“左”和右两个方面的干扰,尤其是针对“左”的干扰。比如江泽民说,旗帜问题至关紧要,在当代中国,只有邓小平的理论而没有别的理论能够解决社会主义的前途和命运问题。这就是针对否定邓小平理论的倾向。比如江泽民谈到“学风”问题,提出“以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实际问题为中心,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离开本国实际和时代发展来谈马克思主义,没有意义”。这是在批评那种作者拿着马克思的条条到处吓唬人的做法。比如江泽民说:“实践证明,我们这样做,没有离开社会主义,而是在脚踏实地建设社会主义,使社会主义在中国真正活跃和兴旺起来了。”
显然也是针对那种指斥改革开放威胁国家安全的论述。比如江泽民说,“努力寻找能够极大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公有制实现形式,一切反映社会化生产规律的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都可以大胆利用”。这实际上是在回答所谓姓“公”姓“私”的争论。江泽民所说的“排除各种干扰”,当然包含着“警惕右”的意思,但由他的全部论述可知,主要是在防止“左”。
中国的政治局面为之一变。反“左”的声音立即就强大起来。“左派”则全线收缩,再一次销声匿迹。北京的舆论则认定,中国第三次思想解放的高潮,将由这一天兴起。
江泽民的“五二九”讲话中的确散发着强烈的解放思想的气息,比如他说“经济体制改革要有新的突破,政治体制改革要继续推进,精神文明建设要切实加强”。不过,仅从公开发表的文本来看,他却没有提到“推动第三次思想解放”。他的讲话的主旨,乃是排除“左”的力量对于改革进程所构成的障碍,但是他却没有公开使用任何有可能令冲突激化的概念。
中共中央宣传部在七八月间不顾盛夏的炎热,连续召开理论研究工作座谈会,要所有理论工作者将自己的思想统一到“五二九”精神上来。尽管如此,中宣部并没有公开地将眼前的情势说成是“第三次思想解放”。官方迄今为止一直在小心地避免使用任何可能引起争论的词汇。不过,到了7月下旬,出现了一些新的迹象。中共中央理论刊物《求是》杂志总编辑、中央党校副校长邢贲思教授接受记者斯人的采访。他说,小平同志指出,“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这个讲话至今还有十分现实的意义。“这倒不仅仅是由于有些同志写了一些长篇东西对我们的现行政策进行批评,特别是对小平同志的理论不以为然。
这不是一个少数人的问题。这里面有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对于我们当前所处的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认识,党内外还不是很一致。为什么江泽民同志这次在中央党校讲话中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看‘左’的东西现阶段最基本的一个表现就是超越历史阶段。无非是你们现在搞的一套东西右了,你们这套东西不符合马列。那么我要问究竟什么叫马列呢?难道符合中国国情、符合当前实际情况的政策方针是右?还是你们自己要搞的那一套东西超越我们现在所处的历史阶段?”应当说,党的高级干部将几年来的争论直接地公开在报纸上,这还是第一次。然而邢贲思这一段话当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江泽民的“五二九”讲话,乃是针对当前的“左”的倾向而发。邢贲思的接下来的话更加激烈:“从过去一年里直到今年上半年,我们都可以看到‘左’的人士就是冲着现行的方针政策,就是冲着邓小平同志的理论。他们利用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一些问题,任意夸大,煽动舆论,制造是非。所以,不回答这样或那样的责难,就会在对待马克思主义态度问题上发生动摇。”
两天以后,吴敬琏说,最近一个时期,一些人士对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方针持有异议,断定“国有制是公有制的高级形式和必须追求的目标”;认为国有经济比重的降低表明公有制主体地位的丧失,社会主义因素的减弱,甚至意味着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的“和平演变”。他们反对国家为包括国有、集体、个体等不同经济成分提供平等竞争的机会。这种说法,在部分干部群众中引起思想混乱,因而需要给予回答。
又过了五天,《人民日报》刊登记者班明丽的述评,其中说,目前的“种种疑虑,仍然没有超出1992年邓小平同志视察南方谈话中提出的‘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
又过了七天,中共中央宣传部理论局副局长李君如接受了《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何江涛的专访。按照李的说法,江泽民“五二九”讲话,克服了姓“公”姓“私”的问题给我们造成的困惑,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党的第三次思想解放”。他还说:“从总书记讲话的大背景看,存在的种种困惑包括来自‘左’和右两方面的错误观念,但主要是那些超越阶段的‘左’的观念引起的。”这一番话8月12日发表在报纸上,标题赫然便是,“第三次思想解放:冲破姓‘公’姓‘私’”,这就使得京城里那些敏感的观察家们平添几分火上浇油的感慨。
如此集中且如此激烈地斥责“左”的思潮,这是自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以来的第一次。
接下来的事情真是我们国家改革历史上难得一见的一页。江泽民的讲话之后两个月又三个星期,亦即邢贲思、吴敬琏、李君如等人纷纷呼应江泽民的讲话之后,8月20日,《当代思潮》的编者写道:“为什么需要社会主义?这是人们普遍希望弄清楚的问题,更是社会主义理论中首要的和基本的问题。只有真正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在茫茫迷雾(一些人已经制造并还在继续制造种种思想的和理论的迷雾误导人们)里,在大风大浪中,自觉地坚定地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也才会懂得怎样科学地完整地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这些话说得真叫严厉,虽然也是在谈论“社会主义”,但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绪,显得那么势孤力单和空泛,根本不能阻止批“左”的潮流。
9月8日,李锐写道:“目前不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也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好的时期。但是如果不能彻底解决防‘左’的问题,今后还有可能出现麻烦,甚至再走弯路。”他还说:“党的七十六年历史中最难改的错误是什么?一个字,‘左’!”9月9日,董辅说:“整天纠缠于姓‘社’姓‘资’的意识形态之中,这对我们的改革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我觉得这种现象不可小看,需要重新澄清认识问题的疑惑。”于光远说:“有人散布一种错误观点,即用公与私的抽象对立来取代邓小平提出的‘三个有利于’的原则。
“其实这就是改革前‘一大二公’思想的翻版。”差不多同时,《经济日报》刊登记者张曙红的文章。张说:作为姓“社”姓“资”之争的延续,姓“公”姓“私”的问题“成为新形势下困扰人们思想的主要障碍”。到了9月13日,“十五大”终于召开,任仲夷在“十五大”小组会上说,姓“社”姓“资”的问题又从姓“公”姓“私”的争论表现出来。一直有人在用各种方式宣扬“左”和极“左”的思想。可见“左”的影响根深蒂固,反“左”仍然是长期的任务。就在任仲夷说这一番话的前一天,江泽民总书记在“十五大”报告中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在5月29日那一天曾经提到而后来未见公开发表,这一次则又公开重申。这就是“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