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最初被吼惜了;脸色煞白,两颊的肌肤都松松地垂下去,嘴唇开刚着微微颤抖。她当上“第一夫人”后,哪里遇到过敢如此“放肆”吼她的共产党干部?转瞬间, 她的嘴唇绷紧,一股血冲上头来,脸孔甚至头发根都涨得紫红。她眼里冒出火,那是狭隘刻毒女人常会冒出的怨愤之火;她嘴角两侧朝下气势汹汹地延伸出两道深纹,你若听听现在工作人员的形容立刻可以想到后来江青受审时的一幅照片,就是那照片上的形象。但她那时不是依在被告席的铁栏上,而是坐在人民大会堂河北厅的沙发里,并且奋力拍打一下沙发扶手,锐利地叫喊道:
“你给我去,到学部去,去支持吴传启,你非去不可!”“我就不去!”江青的手还没从沙发扶手上缩回,陶铸的大巴掌已经紧追其后拍在了茶几上,并且跳起身。他一辈子英雄主义,也从没遇过敢这样喝斥命令他的人。于是脑袋像穿甲弹,硬梆梆地挺出去:“你也干涉得太多了,管得太宽了。”
他感觉有人拉他,但盛怒之下哪里肯退让?怒目圆睁地继续吼:“这是共产党的组织,你什么事情都要干涉!”
陶铸被拉着坐下,那边的江青却痴痴地睁着眼,不知所措;上下牙床拉开距离,半晌合不拢。
突然,她哭了。不少文章都写过江青哭,一写就是“大哭大叫”,其实简单化了。
她的哭很复杂。最初是从积满怨毒之气的胸腔里迸出一股短促的气流,像是憋不住而冲突出来,马上被哽住。这短促突兀的怨气直冲鼻腔,多数从鼻孔里冲出,极少数从嘴里溢出,将嘴唇激得“啵”一声抖;只这一声,眼里便溅出泪来,没有泪水充溢眼圈再决堤而出的过程;泪水是被怨毒之气驱赶着从泪腺直接溅出眼眶,落在眼睑下两滴,像掉落下的两颗雨点。
然后,眼圈才开始循着规律充血变红,大量的泪水才滔滔不绝地涌出。可也没有马上吼叫,而是先掏手绢。
康生无动于衷地坐着,甚至眼睛也眯起来,目光从眼缝里闪出,轮替在江青和陶铸身上稍触即离,频触频离。张春桥也坐着不动,冷冷盯紧陶铸,目光阴森,一边用手轻触江青的手臂。陈伯达和姚文元早已跳将起来,本能地靠近江青,保驾一般。一边指着陶铸吼叫,一边对江青俯耳劝说。
只是到了这时,江青才开始口头出声,喊出声,并且像某些色厉内荏的孩童一样,越劝越起劲,越劝越声大,成为真正的大哭大叫:
“我这一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气!你陶铸想干什么?想压迫我?你给我说明白!啊,你欺侮我,你镇压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周恩来明智地宣布散会。陶铸起身就走,身后还响着江青的哭叫。
唉,躲了今天躲不过明天。陶铸脸色阴沉地登上汽车。据警卫曾云同志回忆:
“从文革碰头会出来,他心情沉重,眼里潮湿,上车时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让她这么个搞法,以后怎么得了?当时我知道江青他们中央文革那帮人闹得凶,打倒干部太多。每次碰头会都是在河北厅,他们在里面吵,我们一大帮警卫在厅外等候,聊天,我们不谈政治,这条大家心里都有数,只谈地方特色和生活。那天陶铸是第一个出来,走得很快,一路无语,只到上车才自言自语地说了那么一句。”
第二天,陶铸又接到通知,参加文革碰头会。汽车驶向人民大会堂时,陶铸仰靠坐椅,以手加额:刚吵过,今天还怎么碰头啊?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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