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耀失踪后,他的家属印制了许多照片,分头在晋城镇大街小巷寻访打听。一位老人告诉他们,这几年附近已经发生过多起失踪案件,丢失的孩子都没有找到。
接下来的几天,韩耀的家人连续走访了多个失踪孩子的家庭,将信息汇总以后,惊讶地发现,失踪的都是男孩,多为12至20岁,此前都没有表现出异常或离家出走的征兆,失踪的范围不超过1公里,时间多为上午。
当年12岁的李汉雄是目前所知最早失踪的孩子。2007年5月1日一大早,李汉雄随父母下地干活,9时30分左右回家做饭。因为李汉雄前一天将一件外套落在了家中的另一块田里,便先去取外套,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父亲李玉东说,家中的那块地离得比较远,要穿过新公路,儿子很可能是在公路边被掳走了。全家为了找儿子,一年就花光了结婚后存下的七八万元。
记者与李玉东站在路边交谈的时候,这位近一米八个头的汉子突然直挺挺地往后栽倒,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地上。旁人扶起他坐下缓了一阵,他才说,这几天精神压力太大,一直没有休息好,刚才突然感到眩晕。
去年1月27日上午,16岁的谢海俊到晋宁四中取期末成绩单后失踪。那个春节,谢家没有在家过年,发动了亲戚朋友到周边县市寻找,花了四五万元却没有一点线索。
记者搜集到的信息还有,17岁的采云伟今年2月19日10时左右失踪,16岁的陈涛于去年9月30日9时30分失踪,另外3名失踪少年胡兴越、刘熙和张聪林都不是当地人,记者无法联系上他们的家属。其中,采云伟、胡兴越和刘熙都是鑫云冷库的员工,据称都是在上下班途中失踪的。
家属曾怀疑失踪少年被黑砖窑掳去做苦工
中国青年报记者在失踪案频发的地段走访发现,这里是214省道的一段,鑫云冷库位于道路一旁。与214省道交会的两条土路上尘土飞扬,一侧有一片小树林。这里车流量很大,但行人较少。
家长们说,曾有传言说有人专在该路段伺机“偷人”,一旦瞄准单身青壮年,便有摩托车或面包车从背后驶来掳上便走。不过他们并没有找到过目击者。在张永明被抓获之前,他们的怀疑对象一是黑砖窑,二是器官贩子,三是传销组织。
就在韩耀失踪的当天,被黑砖窑掳走、过了18天非人生活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白县青年雷玉生幸运地逃了出来。由于雷玉生被掳走的地点呈贡区马金铺离晋城镇只有12公里左右,经过当地媒体的报道,人们便自然而然地将晋城镇少年连环失踪案与黑砖窑联系起来。
24岁的雷玉生在一家酒曲厂打工。4月7日傍晚,他吃过晚饭去街上理发,走在路上突然背后驶来一辆面包车,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了车里。
“车里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抓人。我一上车就被抢走了手机,身上6元钱也被没收了。那人用拳头捶我的肩膀,我不敢反抗,也什么都不敢问。”雷玉生回忆,车子开了很久,才到一处厂房,他被丢进房间里反锁起来。
第二天,雷玉生才发现,这是一个砖厂,他和另外31个工人被强迫脱坯、出窑,身高只有1.4米的雷玉生搬砖装车,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从凌晨2时到中午12 时,“一刻不停地做工,稍微懒一点就被看守用铲子和粗棒打。”雷玉生说,他的腰背被打得至今还痛。有一回,一个工人干活时说话,监工操起一块砖头就打他的头;另一回,雷玉生被监工掐住脖子,窒息晕倒了一个小时。
干活时没有水喝,一天两餐,中午收工后一顿,半夜上工前一顿。“一般是米汤、白菜汤,或者一小碗面条,从来没吃过肉,从来没有吃饱过。”
“我们相互不能说话。不能洗脸洗澡,头发都长长的,脸上又脏又黑,看不出年龄。”雷玉生说,每间房4张1.2米宽的床,每床睡两个人,睡觉时有人在门口守着。一直到逃出来,他都不知道与自己同床的工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4月25日中午,趁看大门的人离开岗位,他鼓足勇气冲出了大门,不知道跑了多远,才找到一个小卖部,给酒曲厂拨了电话。
酒曲厂老板赖祥南说,后来才知道,雷玉生被掳到了100多公里外陆良县的一家砖厂,不识字、听不懂普通话的他成功逃出,又自己坐车回到昆明实在是个奇迹。他回来的时候全身黑臭,头发盖过了耳朵,精神状态很糟糕,容易受惊,到现在还不敢单独走出酒曲厂的大门。
失踪少年谢海俊的父亲谢顺生说,晋宁县、澄江县和江川县这一带砖厂很多,当地人都听过砖厂“偷人”去做黑工的传言。在寻找谢海俊的过程中,谢顺生多方托朋友、找熟人,以买砖的名义进入了100多家砖厂。“我们只能进到卖砖的地方,看不到里面生产的情况。但在一些厂还是看到了有童工在工作,他们不敢说话,看都不敢看我们。”
赖祥南说,5月7日,他和雷玉生随警方前往陆良县调查掳走雷玉生的砖厂,但具体的结果他未被告知。记者也无法从警方得到进一步消息。
5月9日,在知情人的指引下,中国青年报记者在马金铺附近看到了至少三家砖厂,其中一家在路口挂了指示牌,另两家没有任何标志。这几家砖厂都是高墙深院,大门紧锁,人一走近便有狗狂吠不止。知情人说,平时白天有正式工人来上班,“黑工”一般是晚上才上工,如果有人来查,“黑工”们便被锁起来。这几天因为雷玉生和其他失踪少年引发了舆论关注,砖厂都停工了。
不过,随着犯罪嫌疑人张永明浮出水面,舆论的矛头迅速转向。5月10日一整天,失踪少年的家属们都心情复杂、焦躁不安地在当地派出所等待最新的消息。此前,警方已经给他们提取了DNA,重新做了更详细的笔录。
李玉东哽咽着说:“我现在不怀疑黑砖窑了,但我宁愿儿子是在黑砖窑里,这样至少还有一点希望。”
本报昆明5月10日电
来源中国青年报)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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