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的《投资者报》封面文章中,我们就改革话题,采访了21位普通百姓,他们中间有工人、农民、白领、教师、护士和基层公务员,都是所谓的芸芸众生、典型的“人民群众”。采访的结论令人有些吃惊,虽然对现实社会有所不满,但几乎全部的受访者都安于现状,认为自己与改革无关,甚至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够进入“体制内”工作。
与“社会精英”对改革的强烈诉求不同,普通民众的改革意识普遍麻木,人们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既然已经丰衣足食,为什么还要改革?改革又从何改起?这让我们想到韩寒在《说民主》一文中的观点——人们“普遍对民主和自由的追求不如文化界想象的那么迫切”。
3月14日,温家宝总理在答记者问时,表达出对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紧迫感,他认为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经济改革的成果还有可能得而复失,“文化大革命”的历史悲剧还可能重新发生。而在面对改革的难度时,他强调,任何一项改革都需要人民的觉醒和支持。
创造历史的是英雄还是人民?这是个颇有争议的话题。按现代精英理论先驱者莫斯卡的观点,只有少数人才有组织能力,而作为多数的群众则处于无组织的状态之中。纵观历史我们也不可否认,普罗大众的政治生活总相对被动,只有少数人才有能力和想法去担当历史责任。
任何一个国家和时代的社会构成,可以简单地看做三个群体或社会阶层,最上层的是极少数社会领袖,最下层的是绝大多数普通百姓,而作为中间层的社会精英(更多是知识精英)则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历史上每一次社会变革都是全社会参与的结果,只是不同的阶层起的作用不同,只依靠领袖的变革可能会走向独裁,而全凭民众自发的变革往往演变成农民起义。
温和的社会变革,是社会各个阶层由对立转向妥协的结果,这也需要各个阶层都扮演好自己的变革角色。如果说改革的障碍在于人民没有觉醒,那么就应该考虑,如何帮助和推动人民觉醒、如何培养人民独立思考的精神、如何鼓励人民拥有承担公民责任的勇气和情怀。
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就不可能学会独立思考。要人民理解、参与和配合政治体制改革,就应该挑战传统的社会治理模式、打破陈腐的制度,宽容社会上的自由言论、允许“杂音”的存在,甚至鼓励人民以各种形式参与政治生活。
要使人民摆脱专制和封建思想的桎梏,转变成“觉醒的公民”,并非一朝一夕,社会思想的转变和领导人希望的制度变革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首先,需要在基础教育阶段开展公民教育,让每个人都学会珍惜自己的正当权利、承担公民义务;其次,需要以公共知识分子为主的社会中坚阶层,可以公开自由地发表言论,对上批评和建议,对下代言和启蒙。
温总理在讲话中提到,要鼓励群众在基层民主道路上大胆实践,在实践中得到锻炼。这也是培养“人民觉醒”的重要途径,只有通过类似“村民自治”的民主方式,让人民体会到参与政治生活与自己切身利益的关系,不怠慢每一张选票,公民意识才能逐渐形成。
但有个令人担忧的现实,近些年来中国出现大量海外投资移民,进行移民的主要群体,就是社会的精英阶层,这在某种程度上将阻碍中国的改革进程。据招商银行调查统计,中国的富人中有60%在考虑移民或已完成移民。很多移民海外的人士在海外购置房产时表示,海外房产是永久产权,而国内房产只有70年产权。
虽然人们有迁徙的自由,而从产权制度的吸引力上看,在海外置业比国内更具诱惑力。但大量富人的外流也说明,社会的中坚阶层不准备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最近,娃哈哈集团董事长宗庆后在接受采访时称“企业家要懂政治但不能参与政治”,这也是中坚阶层逃避社会责任的典型心态。
不论精英们的逃避是因为“不敢”还是“不能”,这至少说明他们的安全感不足。为何他们承担社会责任的勇气,会小于心理上的安全边际?只能说,公民正当参与政治生活的潜在风险,远非普通人可以承受。
内部安全感的失却、外面好制度的诱惑——“一挤一拉”的作用力,造成社会中坚层的“空心化”趋势。如果社会中坚阶层以“远离是非、只顾赚钱”的态度来对待社会变革,“人民的觉醒”就更遥不可及了。
温总理在谈政治体制改革时,还特别谈到“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虽然只有只字片言,但却透露出一个信号——政治体制改革在“坚持党的领导”前提下,应该更加解放思想,有更多想象和讨论空间。
如果说改革需要人民的觉醒和支持,那么“人民的觉醒”也需要社会上、中、下层的共同努力。上层领导者应该创造宽松的环境、建立合理的制度;中层社会精英应该承担起社会责任,理性发言“唤醒”人民;基层人民也要以开放心态来接触新的观念,懂得珍惜和维护自己的权利,而不是做“小富即安”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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