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这个酷似长者的顶头上司,她不愿说出刺人的话。她只好摇头,缓缓地推辞:“我才16岁,还小呐,压根儿没朝这上头想过。”
他呢,热辣辣,意笃笃地说:“实话对你说吧,这是组织上的分配。把你分在二大队,就这意思。准备准备吧,结婚报告已经上去了,过几天就成亲!”
“我成了分配的媳妇?”简直是晴天霹雳,震得她心弦颤抖。
她像一棵霜打的蔫头草,坐在那儿,握着笔,接二连三地写了“分配”二字,是领略里头的分量,还是咀嚼其中的滋味?
美丽的“分配”二字,对于这只刚刚飞向生活的百灵鸟来说,是何等新颖、神秘和稀奇!
她本是西安女师学生,日寇轰炸,她义愤填膺,戴上抗日救亡的袖箍,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民先”。一系列的救亡活动使她有机会获得了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的一份介绍信,从此,她与“分配”结下了不解之缘。她分配到安吴青训班,入了党,毕了业,分配到八路军关中荣军学校。二大队政委胡子明,见她长得格外漂亮,一眼将她看中了。
延安男女比例十八比一。连壮小伙子找对象都十分困难,何况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伤病员!对此,党能不关心吗?组织能不管吗?
党组织出于关怀,为这些团以上的伤残功臣的婚事动了不少脑筋,五名女教员分配进荣校,一箭双雕,既有文化因素,又有婚配意图。对外虽说“分到各大队当教员”,对内已明确了目标,给这些团以上干部伤残功臣以特殊的方法创造条件,提供谈对象的氛围。不得已而为之的。但是,在那艰辛的革命年代,在那特殊的战争时期,不能说这不是一种好的办法,不能说这不是一桩美意啊!简言之,赵建华成了胡子明心目中十拿九稳的意中人,而她却不明玄机。
以往的每一次分配,都是她一步一步地踏向春光明媚、春色满园之起点。她早就听说,共产党的供给制,吃、穿、住、行、用,还有官阶和前途,皆按日臻完善的分配原则而实施,从未听说过,男娶女嫁也有“分配”的。这对她来说,实在是苦涩的难题,不接受“分配”?她刚刚入党,先进分子怎能对组织说个“不”字。况且,面前这位伤残军人,已为革命作出了奉献,对其漠不关心,他到哪儿去讨老婆?我若不讲凑合,岂不自私透顶?自私、落后,在那个时代是很臭的呀!
就在她内心苦斗时,荣校政治部主任陈振亚跟她谈话了:
“‘分配’的事,组织上确有那意思,你想想,延安现在男女比例是十八比一,女的这么少,党组织若不做工作,这些瘸子、瞎子到哪去成亲?他们可是功臣呀,组织上不关心谁关心,至于爱情嘛,的确非同一般。不过嘛,感情这东西是会变的。你刚来,接触得少,陌生,不奇怪。时间长了,感情就融洽了……当然罗,这事并不强迫,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虽然说组织上有那个意思,但婚姻大事,组织决不强迫,一切由自己拿主意,只是大家一次次起哄,胡子明一次次软磨硬泡,赵建华拗不过那股劲,就身不由己了。想象不到的这一天来临了。
几个小伙子过来七手八脚贴上了大红“喜”字,茶水一沏,推推拉拉之中,热热闹闹地走完了过场……这一年,她刚刚16岁,情窦尚来被情爱之露催开,无情的婚姻便向她进攻,逼使她不得不委身于勉强之中。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