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正苗红当赤医
入行稍晚,走专业化路线,这是其他赤医觉得陈伦初目优于他们的原因。不过,对于赤脚医生来说,昔日的辉煌才是最难以忘记的。
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为应对缺医少药的现状,在国家的号召下,赤脚医生(即乡村医生)应运而生。那些有一定文化水平且根正苗红的青年被挑选出来,到县一级的卫生学校接受短期培训,结业后即成为赤脚医生,但没固定薪金,许多人要赤着脚,荷锄扶犁耕地种田,“赤脚医生”名称由此而来。
1968年,当时年仅15岁的苏瑞红因家中兄弟姐妹多,家庭困难,个人政治表现好,属于“根正苗红”的代表,被推荐参加赤脚医生的培训。
“必须经过贫下中农代表、学生代表、领导三结合组推荐选拔,才能被选上。”苏瑞红说,在杏坛医院培训半年后,她进入麦村赤脚医生站工作。1975年,她又通过考试到了佛山卫校参加复训。回到村里后,她才正式成为了一名赤脚医生。
“当时学校曾让我进去做老师,考虑到赤脚医生为全乡的人民服务,要顾全大局,我还是选择了当赤医。”苏瑞红回忆说。
大约7公里外,杏坛马宁卫生站。现年65岁的陈伦初的入行经历与大多同乡类似:中学毕业,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头脑也灵活。
学医之前,陈伦初在马宁村委会当出纳,马东一带多种植甘蔗,“甘蔗地里多蛇虫鼠蚁,每年都很有很多人被毒蛇咬伤,1972年,大队决定送我去学医,好救治那些被咬的人,我就入了行。”
在那个年代,卫生医疗防疫工作共设有三级医疗网(村,镇医院,县医院),赤脚医生处于最低一级,主要负责村里的防疫工作。
赤脚医生中,女医生普遍比男医生入行早,年纪大,苏瑞红说,到了现在,女赤医的身体状况普遍较男赤医差。“除了接生、看病,打防疫针等,我们还要宣传计划生育,全面普查寄生虫等等。我们无法治疗的,才往上一级送。”说起那段经历,除了光荣,苏瑞红只说一个苦字。
麦村赤脚医生站最多的时候11个人,其中有3个人(女医生)负责接生。“忙起来的时候一个星期没法上床睡,只要群众有需要,我们都要出诊。记得25岁的时候,我背着1岁的儿子去帮别人接生,当时大风大雨我们母子都被打湿,一日一夜接生了5个。”苏瑞红说,遇到难产之类,她们还要负责把病人送去杏坛医院,甚至广州。
除此之外,由于当时整个大环境都缺资少药,她们还要亲自上附近的马陵山采药,山上还会有蛇。对于蛇,陈伦初很有一套。在其他赤医(尤其是女赤医)看来,陈伦初有专治毒蛇咬伤这一门手艺,才使得他不那么容易被淘汰,也是他经济相对较好的原因之一。
陈伦初这样形容赤脚医生:做你唔死,发达无份。除了极少数真的发达了之外,其余的大部分收入都很一般,最低的,月收入只有几百元。但是他承认,当救治了一些危重病人时,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回家,满足感会很强烈。
陈伦初三女一子,其中有一个女儿学医,在医学院校毕业,现在在大良的同江医院工作。“对我这些手艺她不感兴趣,年轻人怎会跟你死守?”
据统计,到1977年底,全国有85%的生产大队实行了合作医疗,赤脚医生数量一度达到150多万名。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赤脚医生的贡献广受认可。上年纪的村民大多十分敬重赤脚医生,甚至有人视她们为救命恩人。
惊觉被时代抛弃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医学技术的发展,赤脚医生的身份、作用也在发生变化。而变化的曲线,一直在下行。
“后来要我们经常考试,一年考几次,什么乡村医生证、接生证,要交各种费用。”苏瑞红说,然而,即使一次次地通过了考试,还是无法避免被政策淘汰的命运。
“大概从85、86年开始,卫生局规定有些业务不让我们赤脚医生做了,例如接生。”根据2004年1月1日起实行的《乡村医生从业管理条例》,乡村医生经过相应的注册及培训考试后,以正式的名义执照开业。但是对于老一辈赤脚医生来说,这样的现代化培训基本上是很难通过的。
对于政策的变化,赤医们说自己能够理解,然而在调整自己心态的同时,赤脚医生也隐隐开始感觉一丝不安,而这一丝不安,很快变成残酷的现实―――他们已经被时代抛弃。
当“民办教师”待遇问题获得解决时,被抛弃的感受变得更强烈。和赤脚医生一样,“民办教师”也是一定时期农村的一个特殊群体,而“民办教师”待遇问题得到解决,让赤医们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问题、养老问题。
她们认为,根据国务院国发「1981」24号文件《国务院批准卫生部关于合理解决赤脚医生补助问题的问题》对赤脚医生的界定,可以确认他们跟民办教师一样,是应该获得同样对待的。文件中说,“他们(赤脚医生)同民办教师一样,是农村中的知识分子,技术人员,脑力劳动者”。文件还建议建议:凡经考核合格,相当于中专水平的赤脚医生,发给“乡村医生证书”,原则上给予相当于民办教师水平的待遇,并明确赤脚医生补助费的来源,其中一部分是由地方财政解决的。
据此,以苏瑞红等人为代表的近百名杏坛的赤脚医生,开始找各级政府部门反映情况。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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