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个段子,大家都说“革命就是请客吃饭。”这话有点以偏概全以点带面,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并非言过其实。上面的来检查、来视察,要接待,还要接待好,接待好就少不得吃吃喝喝。下面的人上来办事、来汇报工作,为了体现对下级的“关怀”和慰问,吃吃喝喝也是少不得。你找别人办事,不请人吃饭不行,别人说你这人不懂世故太小气。别人找你办事不去吃请也不行,别人说你这人不给面子,太牛气。所以中国人信奉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中国人把吃看得很重,连见面打招呼的词儿,都省略到了简单的一句“吃了没。”开大会大吃,小聚会小吃,没有会议变着花样找饭吃。所以说,很多人在工作之余,基本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请吃,一件是吃请。
作为一种最惯常、最普通的交际手段,宴请不是中国独有的,但是在中国社会,无孔不入的宴请却颇具特色,讲究不少,堪称一绝而独领世界之风骚。中国宴请一般有七大特色:一是选地方吃饭。请不同的人到不同的地方,喜欢根据对方的身份、地位,选择包房或者大厅,选择一般餐馆或者星级酒店,一定有一个合适的好地方,也即所谓的看客下饭。二是看场面吃饭。就像乾隆爷的百叟宴,一定要人多、桌子多。就连乡下人结婚,在攀比谁家菜上得好的同时,桌次的多少往往是评判攀比的基准。三是食品要丰盛。既是宴请,就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寒碜,不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抠门,所以冷热酸甜、煎炸烹煮,就像满汉全席,都要一应俱全,往往是宁愿一元钱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四是要吃出特色。既是宴请,要么是试图献媚于人,要么是有求于人,最起码也得和别人套个近乎,所以一定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和诚意,燕窝鱼翅、海参鲍鱼,穿山甲、禾花雀,大蟒蛇、癞蛤蟆,什么稀奇吃什么,什么名贵点什么。五是“配套、套餐”奢。既是宴请,就少不了“烟酒烟酒”,烟要是好烟,酒要是好酒,好烟好酒一个都不能少。有的酒足饭饱,还要桑拿一把,洗洗脚、按按摩,一条龙服务到家。六是没人陪不吃。朋友吃饭总要人多才热闹,所以多叫几个作陪的。公干吃饭,要让对方喝好或者喝倒,就要多拉几个作陪的。而且很多情况下,喝酒还喜欢拉女人作陪。胆子小点的,借着喝酒讲点荤段子下酒,互相耍耍贫嘴,或者你你我我、抓抓摸摸;胆子大的,则直接就将人家连哄带骗带绑架,直接弄到宾馆的床上去了。七是吃不了兜着走。正像我在《中国送》里讲的,国人喜欢送,送也有讲究。办公室里明目张胆不好送,送到家里也碍眼,所以宴请就成了送礼最好的时机和场合,于是吃饱了,喝足了,该拿的都拿了,你有我有全都有,心领神会皆大欢喜。
西方人刻板、刻薄,但是也搞宴请。由于刻板、刻薄,所以往往显得小气,大多把宴请当作一种交际礼仪,因而更具有象征意义。中国人讲究礼仪,向来以礼仪之邦自称,却往往将礼仪变成了面子和排场。而且不仅如此,常常是一通山吃海喝之后,就乱了人性,乱吐的、撒泼的,骂街的,打架的,强奸的、嫖宿的,乱七八糟都来了,不仅礼仪全无,而且面子大丢。
没有章法,乱了礼仪,丢了份儿,这是家常便饭,其实见怪不怪,大家都习以为常,适应了。但怕就怕在,这宴请还有许多的名堂在里面,有时还夹杂了诸多的阴谋、阳谋在里面。宋太祖赵匡胤先生,坐上了龙椅,就把一帮子跟着打江山老哥们儿召集到一起,主动敬大家酒喝。殊不知这酒过三巡,赵哥发话了,现在天下太平,你们喝了这杯酒就各自回家当地主养老去吧。否则的话,大家一起“闹革命”,都有两把刷子,你们都在这皇城根儿守着,带兵仗剑,哥哥我心里不踏实,睡不安稳啊。绵里藏针,在座的酒劲都被吓醒了,离席后一个个乖乖地自觉缴了械。曹操请刘备喝酒,想想刘备也算一代人杰,却硬生生被吓得连筷子都掉地了。有文化的人动嘴巴,没文化的人直接动刀子。项羽同学和刘邦约好打咸阳,咸阳先被刘邦拿下了。这项羽同学就心里不服,假惺惺地要宴请刘邦,实则准备了刀斧手时刻准备要小刘同志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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