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 年我在山西临县担任县委副书记,3月,康生到临县搞土地改革试点。一开始他就说:“你们这个党(指临县县委)不是土改的。”并一口否定了中共中央晋绥分区制定的正确的《划分阶级成分》的小册子,把本无剥削或只有轻微剥削的大批劳动者定为地富分子,提出:“群众要怎样办就怎样办”。(此话曾在《晋绥日报》社论《有事同群众商量》中用黑体字刊出。)
实际上是康生和工作团某些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康生把大批出身农民的干部扣上“地主的立场,富农的感情”的帽子,对出身剥削阶级的党员干部,轻则诬为“立场未变”,重则诬为“包庇地主家庭”。
一天,在康生试点的五区郝家坡,斗争小学教师刘荣昌之妻。在扯掉所谓“地主婆”的刘妻上衣时,康生笑得前仰后合,(当时被斗者,尤其是女性,习俗是不管什么死法,死时也要穿上新衣裳。因此,在斗争会前,他们把好衣服穿在里面。)在场的人都不知何故。散会后,他把各村工作组长留下,问大家:“刚才发现了什么?”谁也回答不上来。他说:“地主婆里边穿着又好又新的衣服,说明老区大部分地主土地以减租等斗争方式转移到农民手里是假的,而是地主以高价把土地卖给农民,一部分白洋投资工商业,换个办法剥削人,一部分埋藏在地下。”
根据康生的这一发现,马上发明了“挖地财”,凡定为地富分子者,都得交 “地财”,否则将被非刑拷打。当时,包括一部分家境比较富裕的干部也都在劫难逃。这-招,又导致多打死、逼死一些人。不到一年,全县共死亡780多人,其中地富分子190多人,干部、党员和群众580多人,为地富的三倍。康生在临县一手造成了乱打乱杀的严重情况,把本来正确的土地改革运动给搞乱了。
群众抵制过火行为
康生的极“左”最严重的后果是大量迫害好人。如果不是很多有觉悟的农民和坚持原则的干部对好人设法加以保护,后果会更加严重。事实很多,举例如下:
樊止如是著名民主人士,时任边区参议员、行署建设处长(相当于厅)。还在土改点面结合阶段,未经边区派驻三交镇土改工作团副团长和我的同意,樊就被押回村关了起来。在不得已的形势下,我在各组组长会上提出:斗争会上要文明。意思是不要打樊。过了几天,我被调离。后来副团长康乃尔告诉我:斗樊的大会开始后,好一阵没人诉苦,气得一位小组长跑到人群中,用脚对一位中年妇女的小腿蹬了一下,示意要她冲上去打斗。
这位妇女把正在纳鞋底的针和麻线缠在鞋底上,一只手理了一下稍有些散乱的头发,从从容容走到樊的跟前,把鞋底甩开,作出打人的架势,但当鞋底接近樊的脸时,力量大减,轻轻靠了樊的脸一下,同时骂一声:“你再剥削。”会场上再无动静。没等宣布散会,大伙就三三两两回家去了。
三专署专员高闻天原为临县县长,在临县减租减息的群众运动和抢救失足者运动中,康生一伙斥责高和我是“右得要死”。
高闻天的家庭成分被定为地主,实际应是富农。土改开始后,边区一位德高望重的大首长不知听到什么人的胡言,在一次大会上说:“三分区专员高闻天包庇地主家庭。”
不几天,高就身背行李经过临县去边区党校接受审查去了。后来赵林(时为晋绥分局城工部长,派在临县当土改工作团团长)召集县委、工作团副团长联席会议讨论高的问题。有两位县委委员认为,高的问题很严重,至少是立场上的严重问题。
我说:要根据事实。宣传部长刘枫表示:同意冯的意见,其他人未表态。过几天,赵林单独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1942、1943年因不能一次交出全年公粮,区上把高的哥哥高振国押送县府,当时的县长高闻天立即批示:交完公粮再释放。司法科长找我说,照高县长这么办,看守所扩大几倍,也关不下一次交不完全年公粮的人。我说,我们都应理解县长的难处。”赵听后点了点头。
高闻天的老家土改时,高也被叫回村接受审查。一天,县委、县工作团正在开会,高所在村来了四位老农,把我叫出院子,以质问的口气说:“你们准备把高专员怎么办?”我心里很踏实,对他们说:“闻天同志的事,会按照党的政策解决,你们放心。”
他们握着我的手说:“他为革命坐监时(1935年冬,阎锡山的省政府说高是“共产党员”,把他打入死囚牢,后被各界人士营救出狱),你大概还没有入党。对他乱处治,我们心里……”他们哽咽地说不下去了。高闻天回村后,全村农民对他爱护备至,吃、住等事贫农团早在他回村之前已安排周全。审查的结果证明,高是一名久经考验的共产党员。
1947年冬,我去五区窑头村土改时,当年征收夏粮时已把成分划定了,土改斗争结束,“浮财”等土改斗争果实累累。我几次向贫农团提议研究分配方案,以便提交代表大会决定,却无人表态。不久,赵林叫我回县,原来是毛主席派胡乔木带来了《怎样分析农村阶级》小册子。我仔细阅读后,心里有了底。征得乔木、赵林同意,我连夜赶回村里,在少数贫农代表中将小册子宣读,要求审查该村地富分子的成份划分。大家听得入了神,有的问: “这样好的条条,你怎么不早说呀?”参加会议的人提出,把原定的地富都照文件对一对。当晚,得出了初步意见,把原定地富占全村人口的28%按照《怎样分析农村阶级》的规定降为8.6%。天快亮了,人们还不走。有的对我说,你几次提议研究分果实,我们就是不动手,因为心里不踏实。这说明这批觉悟高的农民,没有被果实多所动,他们深知斗争果实中有不少东西是阶级兄弟的劳动果实,仓促分掉了,肯定会伤害一部分好人。
通过以上事例说明,在极“左”的时候,群众仍然捍卫了党的路线和政策,采用各种办法保护干部,维护农民的劳动果实。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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