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在十几年前采访过华人建筑大师贝聿铭,贝聿铭的一句话让他终生难忘。贝聿铭说:“好在北京的规划很好,以后拆起来会很方便。”
乘车要坐高铁,理财要一夜暴富,学习要上速成班,学术研究也都要一年之内出成果,在中国,似乎一切都要快才行。被快节奏生活远远抛在后面的是中国人的身心健康。中国人开始变得焦虑。
焦虑是进步当中的痛苦
主持人:龙先生,您怎么看待现在年轻人大部分都处于焦虑状态?
龙永图:我觉得不要一味地把焦虑看成坏的心态,焦虑有时候是一种危机感,是一种对未来的追求。一个人完全没有焦虑,他就没有追求。年轻人有焦虑是可以理解的。
白岩松:放在一个更大的背景下讨论,我们现在所感受到的焦虑是进步当中的痛苦。现在我们经历的是一个特殊的时代,低水平的平静被打破了,而高水平的那种平衡还没有建立起来。我们“快”―――焦虑背后的快―――的背后是过去我们太慢了。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邓小平也在焦虑着非常低水平的慢。后来我去日本才了解到这个细节:当时邓小平坐新干线,日本人蹲在那儿给他介绍新干线的速度,邓小平完全没有接话。然后他突然说:“我们太慢了,我们不能,走都不行,我们要跑。”
龙永图:邓小平后来有一句名言: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所以中国的改革,是从打破那种低水平的慢开始的。一定要记住,这是进步中的问题。
思想的冒进是真正病因
主持人:网上热传一组图片,百年前建造的大桥到现在仍完好如初,被人们称为“桥坚强”。对比现在刚刚建成就出问题的“桥脆脆”,“桥坚强”给我们很多安全感。请问两位,是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让我们变得焦虑?
龙永图:现在我们太快,是因为过去我们太慢。在纠正太慢问题时,我们又出现了一些反面的东西。为了“快”就开始粗制滥造,就开始不讲质量,就开始违背客观的规律,于是建造的桥不安全,生产出来的食品也不安全。这导致大家对一切都有一种不信任感,这种不信任感让我们焦虑,这是值得反思的。我们要反思,是不是太快了,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是不是在快的过程中违背了客观的规律。如果我们的快是符合客观规律的,这种“快”再快也没什么关系;如果我们的快是违背客观规律的,那么这种“快”就会出问题。
白岩松:有一些事情不是越快越好。比如出现一个事故之后我们就急着追问原因,想知道原因的冲动和愿望是正常的,但是为了这种愿望和冲动而快速地给出原因就有可能是糟糕的。
龙永图:德国也出现过高铁灾难,他们的调查结果在两年之后才出来。过去几次大的空难,有的调查仍然在进行,有的刚刚公布结果。这样的调查才能经得住历史的考验。
白岩松:中国为什么一切都急着处理,可能是因为我们过去穷怕了,慢怕了,然后就想快点富、快点走,一切都想快。我们都追求性价比,每个人都想付出最小的代价捞取最大的回报,就在这个过程当中“快”成了一个不好的词汇。
希望中国人都成为“富二代”
主持人:焦虑来自社会给我们的压力,那应该如何缓解我们的焦虑?
白岩松:我们的不幸福不源于自己的不足,而源于别人的更好,这叫做比较性焦虑。我们应该明白,人生加减乘除之后其实是一样的。我们要重建一种信仰,要有敬畏。这样,心态就会平和一点,我总觉得平静才会幸福。
龙永图:不能把焦虑完全看成是个人心理因素,客观环境也很重要。为什么社会要发展?就是要创造一个好的物质环境,让大家在一个好的环境当中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发展可以减少焦虑的外部因素。
白岩松:要解决我们的焦虑,最后还是要回到中国文化的,这就是中庸之道。旧的低水平的平静谁都不愿意回去了,我们要的是高水平的平衡。怎么样去建立一种良好的环境,我个人认为有三个词:公平、民主和希望(信仰)。没有公平,就不可能让大家觉得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公平它就会有愤怒和焦虑。归纳起来,我希望全中国人民都成为“富二代”,当所有的人都成为“富二代”的时候,财富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当中国人都成为富二代的时候,生活就会静下来。第二个是民主,只有民主才能让全社会的信任建立起来,要让民众进来―――你参与其中,最后你才会增加更大的信任感,现在的不信任是因为民主不够。最后一个是信仰和希望,人一定是活在信仰和希望中的,只要有希望有信仰,人就会不那么焦虑。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