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广西阳朔县刑警队将一个“作案团伙”抓捕归案,这四个人分别是出租车司机阳筱忠、酒店客服主管徐秋华、某饭店的工作人员李杰以及苏州评弹女演员姚某。他们被莫名其妙地指控涉嫌谋害阳朔县委书记谭峰,而实际上,他们之前几乎从未接触过。颇为巧合的是,桂林市级领导班子换届考察5月20日结束,4名涉案人员5天后均重获自由。
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浮出水面,这起离奇的“谋害县委书记案”的轮廓渐趋清晰:为顺利通过换届考察,谭峰不惜动用公安、检察机关将可能“坏”自己“好事”的多名群众,作为故意杀人和敲诈勒索犯罪嫌疑人予以抓捕。而事实上,阳筱忠仅仅是评弹女演员姚某来阳朔时的接车司机,而徐秋华、李杰仅仅在酒店为姚某提供过客房服务,但由于谭峰与姚某关系特殊,他们都被谭峰当作了“威胁”。
谭峰与姚某究竟何种关系,其实并不是这起案件的重点。我们关心的是,一个县委书记,为何能够轻而易举地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四个无辜的人沦为阶下囚。在法治社会中,任何公民都应该有免于恐惧的自由,而一旦基层干部的权力得不到有效制约,原本应该恪守社会公平正义法则的公检法部门,完全有可能沦为掌权者“害人”的工具。在这种扭曲的司法语境中,没有谁会有稳妥的安全感。
从近年出现的一些案件来看,县委书记岗位依然成了权力腐败的重灾区。他们在中国的权力架构中处于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但他们手中权力的边界却十分模糊,加上缺乏有效的监管机制,往往会肆无忌惮、横行乡里。如果不对“谭峰”们的权力加以限制,类似的冤假错案完全有可能在别处重演。
桂林阳筱忠以勒索杀害阳朔县委书记谭峰为由无端关押93天新内幕
中国青年报
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
在广西桂林市开了10多年车的司机阳筱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无端地招来一场牢狱之灾。这个45岁的中年男人被桂林市阳朔县公安局以涉嫌故意杀人和敲诈勒索罪审讯关押长达93天,而指称他故意杀人和敲诈勒索的对象,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阳朔县委书记谭峰。
今年2月22日20时10分左右,阳筱忠正准备开车送客人去机场,车刚停在丹桂酒店门前,4名穿着便服的人突然上前把他带到另一辆车上。在对话过程中,阳筱忠了解到,这些人是阳朔县刑警队的,带走他的原因是要协助他们调查,问他们是调查什么案子,对方却不肯说。
自己又没犯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被警方抓去调查?充满疑惑的阳筱忠被带到阳朔县刑警大队审讯室后,办案人员将其反背双手铐上。
“在刑警队里,我问他们为什么抓我?他们说我故意杀人,我问他杀谁呢?他说你们要害我们的书记,还把事先打印好的东西让我签字。”阳筱忠说,在阳朔县公安局有关负责人的指挥下,办案人员轮流对他进行审问,而审问的内容反反复复都是围绕着几个问题:他是如何认识姚某、徐秋华的,为什么唐天生(现任桂林市龙胜各族自治县县委书记)要把钱给他去敲诈和谋害阳朔县委书记谭峰。
2月22日至3月2日长达8天的审讯对阳筱忠而言,是一段让他一生难忘的痛苦回忆。
阳筱忠说,在审讯室里,办案人员三四天才给他吃一次饭,自来水也不让喝,想上厕所了就铐着手去。由于他不肯在一份打印好的笔录上签字,办案人员就一直对他进行逼问,也不让他合眼。有一次,一名办案人员甚至用冷水从他的颈部灌向他的背部。因为一直站着,天气又冷,他的脚也肿了起来。
3月5日,阳朔县检察院以阳筱忠涉嫌故意杀人罪对其予以批捕,此后除了在3月14日至21日被再次提审外,阳筱忠一直被关押在阳朔县拘留所里。
几个家庭的寻亲
家住桂林市秀峰区的阳永中是阳筱忠的哥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弟弟这些天找不见人,原来是被公安部门带去调查了。
“我是2月24日晚跟朋友去桂林市公安局秀峰分局报的案,一开始我还以为我弟弟被人绑架了,因为以前也听说有劫车的事发生。”阳永中说,由于阳筱忠的妻子瘫痪在床,儿子又在读高中,寻找弟弟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肩上。
由于报案以后一直没有音信,阳永中只好利用自己在当地的社会关系到处打听弟弟的消息。
有一次,阳永中跟朋友喝茶时,弟媳妇在来电中提到阳筱忠认识桂林漓江大瀑布饭店一个叫徐秋华的人,因为她经常打电话过来要用车。阳永中的朋友跟这家饭店的工会主席比较熟,他听说后马上跟工会主席进行了联系,得知饭店确实有此人,而且今年2月就被抓了。
“我就觉得这可能跟我弟弟是一个事。”阳永中说,他辗转找到徐秋华的爱人后,得知同样被抓的还有42岁的李杰,而李杰的父母也在到处寻找失踪的儿子。
阳永中在朋友的帮助下,得知阳筱忠人在阳朔,但是这个案子是由当地公安部门的一个专案组在实施调查,消息封锁得极为严密。“我们这些受害人亲属只知道人在阳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内幕到底是什么当时有好多猜测。”阳永中说。
按照我国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除了几种特殊情形外,公安机关将犯罪嫌疑人刑事拘留后,应当在24小时内制作《拘留通知书》,送达被拘留人家属或者单位。可是阳筱忠等人从被抓走至今,公安机关没有给其亲属送达过《刑事拘留通知书》及《批捕通知书》。而且,在阳筱忠等人被关押期间,阳朔县公安局拒绝他们委托律师的要求。这一切都给这起案件蒙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色彩。
阳筱忠、徐秋华、李杰等人的亲友为了弄清楚案件事实,也在不断地向桂林市和广西壮族自治区有关部门进行反映。
“当时,我爸妈一直找信访办,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我女儿在哪里,即使徐秋华犯了杀人案你要告诉我们她杀了谁,在哪里犯了案。”徐秋华说。
阳永中和李杰的父母也不断地向桂林市委组织部、纪委、信访办等部门投诉,希望这起案件能得到公开透明的处理。
这些请求和投诉引起了桂林市有关方面的重视。4月26日至27日,桂林市刑警大队的干警来到阳朔县看守所,对几名案件当事人重新进行了审理。5月初,桂林市公安局派下来的联合调查小组,专程对此事重新进行了调查。
很快,阳筱忠拿到了阳朔县公安局出具的两份撤销案件决定书,一份以“阳筱忠敲诈勒索案因被指控事实不构成犯罪”为由决定撤销案件,一份以“阳筱忠故意杀人案因被指控事实不构成犯罪”,决定撤销案件,落款同为2011年5月25日。徐秋华同样收到关于“故意杀人案”撤案的决定书,但对“敲诈勒索案”出具的是一份取保候审决定书,文中称“因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证据不足,需要继续侦查”,对徐秋华取保候审。就在同一天,姚某、李杰被释放。
“如果不是我们到处找人,他们可能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阳永中说。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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