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6月,171中学教室 (任曙林/图)
拍“四化”的来喽!
任曙林的十年拍,始于拍摄1979年高考,此后他开始走进校园。
1979年,任曙林25岁,在煤炭部下属的煤炭科学院电影室里工作,他托人找到了离家和单位都只有几百米距离的北京171中学,和校长说他是搞摄影的,想长期拍中学生。老师们一开始不大同意,怕影响课堂秩序,但最后校长还是答应了,条件是不能拍课堂。
北京171中学位于和平里北街,1958年建校,1970年代末成了东城区重点中学。那时,不断有挎着相机到学校来的记者,老师会按要求组织学生“配合”拍摄,这让不少学生反感,“不就是表现‘四化’建设成果嘛。”叛逆的男生会在私下里痛骂这种“配合”,对积极“配合”的女生不屑一顾,一旦挎相机的来了,他们就会放倒消息树――“拍‘四化’的来喽。”
任曙林也被学生们当成了来拍“四化”的。可没多久,孩子们发现,这个人好像不大一样,老师不做任何组织工作,这个人也来无影去无踪,你做什么他也不干涉你,就忽而按一下快门,不知道他在拍什么,也不懂有什么好拍的。“不说话,不交流”是任曙林刚进学校时给自己定的一条规矩。“我不是老师,也不是他们的朋友,我就是一个专业摄影师,他们学生牛,我也牛。”任曙林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
1984年初夏,任曙林跟的那一班从初一到了初三毕业。一天,有学生给了他一张纸条:晚上,北海五龙亭。他如期赶到,发现就他一个“外人”――那是孩子们自己的毕业道别会。
任曙林曾用文字记录那次拍摄的情景:“录音机中的圆舞曲把同学们带入了欢快且伤感中。乘凉的游客在不远处围观,窃窃私语不时传入耳中,此情此景有点像一出舞台剧,亦真亦幻。”
1985年9月,171中学教室。三个女生擦教室玻璃的照片,是这次展览最受欢迎的照片之一。任曙林十年间拍女生相对较多,他觉得人在中学时代有一些神秘的东西:“我也很欣赏男孩子,男生、女生都是我心中的神。” (任曙林/图)
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留个影
任曙林第一次摆弄照相机是在1966年,那一年,学校开始停课闹革命,父亲有一台上海202照相机,“一摁皮腔弹开,镜头就伸出来了。”开始,父亲不让他动相机,后来“文革”开始了,父亲去了五七干校,相机落在了家里,也落在了他的手中。
任曙林的父亲是老红军,后来做到了商务部副部长――用现在的话说,是典型的“红二代”。相机到手后,他有了很多可拍的:防止苏联空袭的防空战壕里,同学们并成一排,仰天长啸;天安门广场上,哥们手持毛主席语录摆出半蹲的姿势……开始时也没什么章法,后来想办法找到摄影书,按图索骥买显影粉,自己配药,自己冲洗。“文革”爆发后,任曙林发现那时候打人最狠的就是初中生,而且往往是女生。“奇怪了!到他们岁数大了反而不会那样子了。”任曙林后来进入了艺术领域,他说这“把自己救了”。
1979 年的一天,他忽然想起了红卫兵年代,于是叫上女友,穿着白衬衣,戴上红卫兵袖标,外面穿一个褂子,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面,拍了一张照片。他想留住自己青春时期的感觉。“文革”期间,任曙林家也受到了冲击,父亲被审查。“文革”看到的一切让他意识到,13岁到18岁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段关键时期。他像观察小草、落日、蚯蚓一样观察他们。“我当时有很多谜还没有解开,到现在是否解了,我也不知道。”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