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形容遇险情景时,常常是用“又惊又险”,或是“有惊无险”。我们这次可说是“有险无惊”。我们之所以称它“有险无惊”,是因为“险”确实是“险”,“险”到了一旦撞上,就会车毁人亡;“无惊”,则是在这紧要关头,我们谁也没有张皇失措,像人们遇到险情的时候,通常要吓出一身冷汗,而是沉着地只想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况,这是我们预先有精神准备的缘故。因此,当吉斯车眼看要与卡车撞上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张树迎立即回过身来托护总理。无奈这车是三排座,中间隔着一排,够不着总理。我呢,很自然的反应就是用左手和身躯使劲架着总理,右手则用力支撑着中间那排座椅的靠背。总理也使出很大的力气来支撑。虽然几个人在吉斯急调头的过程中,身体失去了重心,歪倒在一边,几乎摔到座位下面,但谁也没有受伤。这不能不归功于杨金明驾车技术高超,和他的高度责任感。如果他技术不精,责任心不强,不能在一刹那之间脑、眼、手、脚并用,准确无误地完成调车、煞车这一系列高难动作,其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几乎两车相撞,造成了重大交通事故,可是那辆卡车的驾车人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依然不打指示灯,也不鸣笛,在马路中间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个大迂回,然后驶回电车公司一厂的大门里边去了!我们真是气得要冒出火来!
想到周总理去钓鱼台要紧,不能耽误,杨金明手把方向盘,打了个倒车,调转车头,继续向西行进,好像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似的。小雨依然落着。
我跟随周总理多年,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车险。总理也只是在苏联遇到过一次。那次,总理和陈云、李富春同志一道出访苏联,在莫斯科有一天外出,周总理的座车沿着马路中间只准苏联主要领导人车辆通过的“中央线”行驶,突然从右方横着驶来一辆汽车,周恩来总理的座车刚过去,没有撞上,却撞了陈云、李富春同志的车,弄了个车损人伤。万没有想到这天在北京又遇上了这一次。
我们很生气,周总理也很生气。一个司机怎么可以不鸣笛、不打指示灯,就在大街上打大迂回?真是无法无天!总理对这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行为自然不能容忍,他指示我:“到了地方,你马上把情况告诉北京市公安局,要他们查清楚,是什么人不按交通规则行车?是有意还是无意?查明后要严肃处理。”我巴不得狠狠去处理一下那个卡车司机,恰好周总理又作了这样的指示,于是回答说:“我马上就办。”总理接着又表扬了老杨:“都是老杨开车技术高,处理得好,才避免了一场大车祸。”我和张树迎也问:老杨,现在心里慌不慌,并告诉他可以开慢一点。杨金明嘴里低声咕噜了句什么,又照旧全神贯注地开他的车。
到了钓鱼台,我立即从五号楼打电话给北京市公安局和警卫局报告了情况和卡车的牌照号码。我把周总理的指示原话传达之后,并说,我理解总理的意思不是叫查那辆卡车是否企图撞他的车,而是司机为什么打大迂回不鸣笛、不打指示灯违犯行车规则。因我们警卫人员有一种职业病,遇到问题,往往会先入为主觉得对方是冲着总理撞来的。北京市有关领导对此十分重视,北京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冯基平带领有关工作人员立即赶到了现场。电车公司一厂厂长张维仁、党总支书记冯彬,听传达室的人电话上讲,厂里的卡车几乎撞了周总理的座车,公安局的领导、交通管理处的领导都来到大门口了。他们感到问题严重,当下就打电话报告了电车公司经理许步宁,并跑到大门口来了解情况。
情况很快弄清楚了。原来那个驾驶卡车的是电车一厂的维修工,叫张兴辰。最近一段在私自练驾驶,常常开着车在厂子里转。特别是将会不会瘾头更大,不玩一玩手就发痒。这天下午他手头没活,就借口给卡车加油,和班长要钥匙,班长也知道他给车加油是假,想开着玩玩是真,又不好当面给顶回去,就把钥匙交给了张兴辰。张兴辰拿到钥匙,非常高兴。他还从来没有开车上过街,他决定试试,于是就把车开出了厂门,想转一个大圆圈就回厂,对面有车无车全然没有瞧见。
负责交通管理的阎荣久,经过询问和勘查现场认定:张兴辰是非司机驾车,违章行驶。他说:“幸亏主车司机处理及时、得当,才没有酿成大祸。要是总理的车出了大祸,我也得背上铺盖卷自动去坐大牢。北京的交通我们没有管好啊!”又说:“这次也太险了,吉斯车车身长,约6米,车身重,约5吨,方向盘很不灵便,又遇上下雨,地面有水,车速又快,没出事真是万幸。”最后他向我们强调一定要有安全措施,要沿布设的专勤路线走,不能老图快。
公安局的同志弄清情况后,和电厂公司许步宁经理很快赶到人民大会堂,向周总理报告情况并听取指示。公安部的负责人和我接待了他们。
欢迎越南总理范文同万人大会一散,周总理送客人上车后,坐车回中南海西花厅。我就利用行车的空当时间,把许经理的汇报和公安局对这次事故性质的认定,向总理作了汇报。
张兴辰知道周总理的车几乎在他的错误中出了事,给厂里惹了麻烦,闯了祸,非常懊悔,也非常害怕,单等处理。那位借给他车钥匙的班长,也很气恼,埋怨自己不该碍于情面,不该把钥匙交给他。厂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认为闯了通天大祸,会有好戏瞧!厂里上上下下没有不议论这事的。
从警卫工作角度看,这次幸免于难,首先是司机发现对方早,及时采取了调头、煞车的措施。周恩来总理和我们发现也早,及时做好了准备撞击的预备反应。如果是未发现或发现较迟,我们都将会处于毫无防备或措手不及的状态,即使不被撞死撞伤,也会在车厢里翻滚致伤。其次是吉斯车车身长而重,比较稳,所以虽然来了个原地猛调头、急煞车,而没有失去重心,在马路上翻倒。这次要是一般车是非翻倒不可,那后果就严重了。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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