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秦山核电站:福岛核灾难绝不会在浙江上演(图)

备用柴油发电机每周都要进行一次启动演习。方臻子 王君权 摄

　　秦山核电站位于嘉兴海盐秦山镇，距离杭州70多公里，距离上海约百公里，是浙江省目前唯一正在运营的核电站。

　　核电站一期一台30万千瓦的反应堆已运行20年，还有两台各100万千瓦的反应堆在建；二期3台65万千瓦的反应堆已运营，还有1台65万千瓦的正在调试，三期2台70万千瓦的反应堆也已投入运营。

　　日前，本报记者来到秦山核电站，从地质构造、挡浪墙高、技术代差、应急指挥四个方面，回答全省人民一个问题：福岛灾难绝不会在此上演。

　　地质构造：秦山的“底子”比福岛牢固

　　福岛日本是“震动中的岛国”

　　地震多发区，大多处于两个地壳板块的交界处。

　　日本就位于交界处上，西临亚欧板块，东面是太平洋板块，是个“震动中的岛国”，仅20世纪以来，就发生过11次大的地震，小震更是频繁。2006年，日本上映了部电影，叫《日本沉没》，在日本引起的反响不亚于《2012》。

　　3月11日，日本东北部发生里氏9.0级大地震，是日本史上最强地震。

　　秦山海盐最大的地震4.75级

　　从大陆地质构造到局部地底结构，秦山核电站的“底子”都要比日本牢固。我国大陆东部的沿海地带，远离板块交界处，地壳运动并不活跃。海盐有历史记录以来，最大的地震发生在1678年5月26日，里氏4.75级。而且，地质勘探结果也显示，秦山厂址附近没有能动断层。

　　51岁的何小剑，1987年来到秦山核电站，从主控室主管，一步步做到中国核工业集团（下简称中核集团）核电运行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秦山核电有限公司总经理。他带记者来到办公大楼的楼顶，俯瞰正在施工的秦山一期扩建工程。

　　“别看现在是一片平地，原来这里可是座山。”何小剑指着工地告诉记者，“我们是把山削平了，再把核电站建在这一整块岩体上。”

　　记者细看施工的基坑，黄褐色的花岗岩裸露着，没有泥土，不像一般建筑物的地基。

　　那么，秦山核电站能“扛住”多大的地震？何小剑说：“我们的抗震设计为0.15G的加速度。通俗讲，抗烈度为8级的地震。”

　　挡浪墙：

　　秦山的海堤有十几米

　　福岛14米的海啸，5.7米的挡浪墙

　　此次地震，震中位于宫城县以东太平洋海域，从而引起巨大海啸。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挡浪墙高5.7米，而到达这里的海啸波高14米，巨浪轻易翻墙而入。

　　事后，东京电力饱受诟病，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对于灾害的估计和防护不足。1896年，日本三陆地震触发海啸，巨浪最高达到38.2米。

　　身处易受海啸袭击的地带，5.7米的挡浪墙实在说不过去。

　　秦山比历史最高潮位高很多

　　中核集团秦山核电基地党委书记、秦山第三核电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大宽告诉记者，当初核电站选址杭州湾，就是考虑到这方面因素，因为在理论上，杭州湾没有发生大海啸的地质条件。

　　形成大海啸，必须同时具备以下三个条件：第一，里氏6.5级以上的深海地震；第二，地壳必须垂直运动；第三，海水深度达到1000米以上。

　　我国除了台湾外，大陆沿海都有宽阔的大陆架，宽度从100公里到500公里以上不等，水深一般在50米左右，最深处约180米。杭州湾水深就只有50米到100米；而日本福岛附近就是千米以上的深海。

　　即使深海海啸传播到我国沿海，经过大陆架浅海海床摩擦缓冲，也早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还有日本九州、琉球群岛、菲律宾诸岛等在外围起到保护作用。有记录以来，我国沿海最高的海啸峰值仅为0.51米。

　　“其实，对秦山核电站来说，威胁最大的灾害并不是海啸，而是台风加潮汛，这叫风暴潮，5.65米是历史最高潮位。”李大宽说，“经专家测算，理论上这里的最高风暴潮可以达到8.27米。”

　　“但秦山核电站地基加上挡浪墙的高度，也比这个理论最高值高出数米之多。”李大宽带我们来到一处挡浪墙，两层的水泥地基加起来有十几米高，挡浪墙筑在地基上，“今天潮水特别高，但也没没过第一层地基顶上的平台。”

　　但他也透露，因为福岛事故的教训，核电站可能要给挡浪墙“增高”：“这几天正在论证。”

　　没电行不行：

　　福岛瘫痪，秦山照样能工作

　　福岛冷却系统没电，危机爆发

　　3月11日地震发生后，日本四个核电站进入停堆操作。

　　所谓停堆，也就是说，在反应堆堆芯中插入能吸收中子的控制棒，使得链式反应因缺少中子而停止。但在停堆后，反应堆的冷却系统还需要运行几天。

　　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反应堆都是沸水堆，它们的冷却系统没有电就运行不了。而此时，福岛地区的电网已瘫痪，那么使用备用柴油机发电吧――备用柴油机也在海啸中损毁。这一刻，福岛核危机真正开始了。

　　秦山自然冷却系统，没电照样工作

　　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控制棒，位于反应堆底部，靠液压推动插入。而秦山核电站的控制棒，垂悬在反应堆顶上，插入要靠重力。

　　在一个反应堆的主控室里，记者看到一整墙的键钮中，最中央位置就是控制棒位置显示装置。操作人员告诉记者，红点标识着每一根控制棒的所处的位置，“紧急停堆的话，控制棒会在2秒以内从上往下落下”。

　　“控制棒落下后，还有5%到6%的余热，会导致反应堆温度升高。”何小剑说，“备用柴油发电机就会在30秒之内启动。”

　　秦山核电站的每个反应堆，都配备2台以上完全独立的备用柴油发电机。在备用柴油机房里，这些运行起来噪音巨大的家伙现在很安静，他们每周会启动一次，每个月还会带载运行一段时间，保证一有险情，柴油机能自动开机工作。

　　如果这些备用柴油机也受损呢？何小剑说这也不怕，秦山核电站第一、二期的反应堆是压水堆，它和福岛的沸水堆相比，多了一个自然冷却系统。也就是说，即使没有电，它也能利用堆芯的热量，通过冷热交换，达到冷却堆芯的目的。

　　“再退一步，就算自然冷却也行不通了，我们还有山上的蓄水池，可以利用重力，把水灌进堆芯进行冷却。”何小剑说，光一个水箱喷淋系统，就能储存2100吨的水。

　　而秦山第三期的反应堆是重水堆，相对于沸水堆和压水堆这一类轻水堆来说，它又多了两套安全设备：重水慢化剂系统和屏蔽冷却水系统。即使冷却系统失效，重水慢化剂系统也能保证堆芯不熔化。而即使冷却系统和重水慢化剂系统都失效，屏蔽冷却水系统也能保证反应堆安全壳的完整。

　　“秦山核电站可能还会再配备一台应急发电车，这一点我们也正在论证。”何小剑说。

　　堆芯过热：

　　即使释放水蒸气，也无放射性

　　福岛缺少水蒸气的“净化器”

　　由于备用柴油机被海啸波冲毁，福岛1至3号反应堆冷却系统无法运行，堆芯过热。

　　首先是燃料棒外层的锆合金，在高温下，与水或水蒸气发生反应产生氢气，同时锆合金的包壳受到损坏，氢气外逸。于是，3月12日下午3点多，1号堆发生爆炸，最外层的保护壳受到损毁，带有放射性的气体外泄。

　　其次，燃料棒高温，使得冷却水被持续加热，形成水蒸气，反应内的压力大增，最终可能导致爆炸。为此，东京电力不得不释放1号堆、3号堆的部分水蒸气。而沸水堆相比压水堆，缺少蒸汽发生器的“净化”，这些放出来的水蒸气是带有放射性的。

　　秦山即使释放水蒸气，也无放射性

　　何小剑表示，压水堆相比沸水堆，还有一个优势是在压力容器内有一个蒸汽发生器。简单来说，它有净化水蒸气的作用，把所有放射性的元素都限定在第二层的压力容器以内。即使紧急状态需要释放水蒸气减压，这些放出来的水蒸气也是不带放射性的。

　　另外一方面，秦山核电站的反应堆外层保护壳比福岛的大三倍，安全条件下能容纳的水蒸气也更多。

　　此外，秦山核电站反应堆内安装有氢气探测头和非能动的消氢装置。前者探测到氢气达到一定量，后者能通过反应将氢气消除，减少氢气爆炸的危险。

　　应急指挥：

　　WANO评为全世界最先进

　　福岛“50死士”可能受到高浓度核污染

　　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后，800多名工作人员大部分已撤离，但一支50人组成的抢险救援队始终坚守在核反应堆附近工作，年龄大部分在50岁以上，被媒体褒扬为“福岛50死士”。

　　秦山指挥中心时刻待命，应急专家储备充足

　　秦山二核安全防护处处长邹益民，长期从事核安全工作。他带领记者来到二核的应急指挥中心，并自豪地说：“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应急指挥中心。”

　　这个评价来自WANO（世界核运营者联合会）。2003年和2010年，WANO在两次检测这个应急指挥中心后，决定向全世界推广这套系统。

　　应急指挥中心是一幢独立的2层大楼，全楼的混凝土中都衬有钢板，造价不菲。特别是指挥中心里里外外的门，全由10厘米厚的钢板制成，记者试着开了一下，很沉很重很结实。“这是在事故情况下，人可以住的地方。”邹益民说。

　　这幢大楼围着一圈铁丝网，看起来戒备森严，全楼只有两个入口：一个是平时走的普通通道；另一个是应急通道，从这里进大楼要经过4个相互连通的房间，也就是4道“消毒”程序――第一个房间，测量双手和双脚的辐射值；然后在第二个房间内更衣，所有衣服必须全部脱掉；第三房间是洗漱间，设有浴室，可以洗去身上带有辐射的灰尘；最后在第四个房间再做一遍检测。

　　应急指挥部也设在一楼。“我们的通讯联络系统，最受WANO推崇。”邹益民指了指桌上的电话，“不用拨号，一抓起来直通省里和国家应急中心。”

　　桌上还放着厚厚的应急手册、地图、人员联络名单等，各台电脑也24小时开机，实时显示核电站周围40公里以内的辐射状况、风向、撤离路线等。这个应急指挥中心，随时能够启用。

　　“这是决策部门，下面还有若干个专业组，包括辐射防护、预警控制、应急抢修等方面的专家，甚至包括后勤和安保防卫部门，一共有230多人。”邹益民说，“这些人平时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一旦出现危险，就会来到这里各司其职。”

　　而像这样的指挥中心，秦山核电站的3个厂区各有一个，还有一个总的指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