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2月2日,《京报副刊》刊登了胡也频给编辑孙伏园的信---《雷峰塔倒掉的原因》。信中说:雷峰塔不知在什么时候倒掉了一半,剩下了半截,一副破败的样子。但是由于乡下人迷信,认为把雷峰塔的砖拿一块放在家里一家人必定平安,如意,逢凶化吉。所以到雷峰塔观瞻的乡下人,都要偷偷的挖一块砖带回家去。久而久之,雷锋塔下面的砖被挖空了,雷峰塔就倒掉了。
根据胡也频的信,鲁迅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论雷峰塔的倒掉》,另一篇是《再论雷峰塔的倒掉》。后者是一片很出名的文章,鲁迅在里面指出了国民性里丑陋的一面---不仅雷锋塔如此,洛阳的龙门石窟的石佛如此,图书管的图书如此,大凡公物或无主的东西,也是如此。因而,鲁迅说:“仅因目前极小的自利,也肯对于完整的大物暗暗地加一个创伤。人数既多,创伤自然极大,而败倒之后,却难以知道加坏的究竟是谁?”
毕竟雷锋塔的倒塌,仅仅只是一个西湖十景的消失。比雷峰塔更让人心寒的倒塌,是国人良心原野上雷峰塔的倒塌---有的时候伤害了国人的身体,有的时候戕害了国人的生命。
三鹿奶粉掺进三聚氰胺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一个最低标准的良心雷峰塔的倒塌。首先是某些专家为三聚氰胺摇旗呐喊,接着有人制造出三聚氰胺,再接着有人推销三聚氰胺,接着就有人把三聚氰胺兑进牛奶里,接着就有添加了三聚氰胺的三鹿奶粉。一个一个环节上的人们,都失去了最低的良心底线,都失去了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尊重。当良心的雷峰塔倒地的时候,生命们就失去了价值和意义。
郑筱萸任国家药监局长的时候,一种药品走向市场的过程,一个一个良心链条的打滑,一个一个链条的良心失落,导致了从一个药物的研制、批文、生产、试验、销售、临床各个链条的失控。从负责整个医药最高行政长官开始,拆除良心的雷峰塔,你还指望其他环节的人们遵守良心和职业操守?拆除雷峰塔的是乡下人,而拆除国人良心雷峰塔的绝不仅仅是乡下人。
瘦肉精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们吃瘦肉精猪肉出现问题了,但是瘦肉精还会屡禁不止,同样是国人良心雷峰塔倒塌的一个样板。谁在明明知道瘦肉精戕害生命之后人,还在生产?谁明明知道瘦肉精不能饲养生猪之后,还在销售?猪贩们为什么这么大胆妄为,竟敢一次次把瘦肉精销售给养殖户?养殖户为什么这样胆大妄为,把瘦肉精掺进饲料里?动物、食品检验检疫人员收了100块钱,就敢于大胆放行?南京的检验检疫部门就没有一次检验出来瘦肉精?屠宰场一点就不知道他们杀的猪是瘦肉精喂出来的?双汇济源的厂家就不知道他们收的猪是喂过瘦肉精的?一个利益系统的人们都在推到自己良心的雷峰塔,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宁可不要100元钱,也不让瘦肉精喂出来的猪堂而皇之的走进南京?
重庆人是喜欢吃火锅的,也是喜欢吃毛血旺的,但是他们难道不知道毛血旺是不敢依靠福尔马林保鲜的。偏偏就在重庆,一下子就查出了一万公斤福尔马林保险的毛血旺。福尔马林不是吃的,是医用的。但是谁把医用的福尔马林用在毛血旺的保鲜上?谁把福尔马林销售给保鲜的人?谁把福尔马林浸泡的毛血旺卖给火锅店?火锅店就敢于把这样的毛血旺丢在火锅里?又是一个一个环节上的人们都如此伤心病狂,又是很多参与者都心甘情愿的拆除良心的雷峰塔,真的是令人发指。
谁在拆除国人良心的雷锋塔?不是别人,正是国人自己。鲁迅痛斥的奴才式破坏,留下的是一片良心的废墟和瓦砾。
中国目前需要建筑的,不仅是高楼和园林,不仅是高速和机场,还应该努力建筑国人良心的雷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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