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底,封山临近,黑普丫口上的积雪已经有1米多深。云信记者 夏德锐 摄
独龙江是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少数民族聚居地。
独龙江乡追逐的孩子们。与外界接触有时会给他们带来意外的冲击。
因为气候潮湿等因素,独龙江民间酒风很盛,街道旁常有醺醺然的醉酒者。
2010年11月底,从贡山运送过冬物资到独龙江的司机们,在黑普隧道吃午餐,那是冰冷的包子、盒饭。
独龙江历来是云南最偏远、原始、神秘和最难到达的地方。1964年才有人马驿道通到县城,1999年才有汽车进入,成为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少数民族聚居地。
每年12月,独龙江进入大雪封山期,直到次年5月冰雪消融。封山期间,大雪把黑普丫口连同穿山隧道和公路全部裹埋,全乡6个村委会41个村民小组的4400多人真正与世隔绝。
假如给你半年时间,在雪山背后与世隔绝,你会怎样选择?秘境云南采访组进入滇、藏、缅交界处的云南贡山县独龙江时,连绵阴雨预兆着大雪封山期即将到来,我们随时可能被高黎贡山连续半年阻隔在尘世之外。每当我们被感情、薪水、房价、灰霾和变幻莫测的时代烦扰,心底就不由滋生这样的奢望;但机会真的来临时,我们一边感叹着“这半年生活足可以写一部书”,一边加快了行走的步伐,赶在大雪前离开了独龙江。
让我们逃离的,正是上述烦扰我们的,这也许是现代人之大困局。对生活在独龙江的4000多独龙族人来说,他们的困局恰好相反:向往现代文明却被大雪封住了热望。雪山就像高高的墙垛,让独龙江变成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正如旅行,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到别人活腻的地方去。在通往外界的丫口积雪消融之前,两边的人们互为想象和怀念。我们不敢身体力行,只能趁着在独龙江的短暂10日,记录今年封山前他们经历过的封山故事。这些故事是个人的,情绪化的,不甚完满也可能不甚准确的,但至少可以展现另一个世界,雪山背后的世界。
隔绝
历史上,傈僳族、怒族的先辈从澜沧江翻越碧罗雪山,进入怒江流域已是千磨百折,一些人更不辞劳苦,穿过莽莽高黎贡山,在独龙江两岸山谷栖息,成为后来的独龙族。独龙江历来是云南最偏远、原始、神秘和最难到达的地方。1964年才有人马驿道通到县城,1999年才有汽车进入,成为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少数民族聚居地。
几年前,有中央部级领导驾临,当地打出的大幅横标是“红太阳照到独龙江”。这次,我们在乡政府旁老县长高德荣家墙上,仍然见到“共产党的恩情比山高比水长”的条幅,依稀感觉到这个边境弱小民族的生存哲学,以及它在现代文明版图的边缘地位。电线铺设不进来,所以这里没有电话、传真、宽带、网吧。以往村里开会前,朝空中放3响炮,全村人带着干粮就赶来了。2004年才依靠小水电建起卫星移动基站,当时只够18部手机同时通话。没有税务分设机构,所以全乡的旅馆、商店和饮食店都不用交税,当然更没有发票。没有图书馆,没有电影院,没有银行,两个月前才有信用社进驻。
每年12月,独龙江进入大雪封山期,直到次年5月冰雪消融。全乡6个村委会41个村民小组的4400多人真正与世隔绝,仅有一条艰险的步道顺独龙江而下,通往缅甸担当力卡山南部深处。那里没有冰雪阻道,但离现代文明更远,要步行近10天才到公路。每年都有一些急着外出办事或回家过年的民工,斗胆翻越高黎贡山黑普丫口,但每年都有冻死者。一名亲历者说,封山期间,大雪把黑普丫口连同穿山隧道和公路全部裹埋,雪下得大时,1个小时能有2米厚。
这个时候,街道上冷冷清清,难得看见菜摊,要吃新鲜肉,必须去杀猪人家里排队预订。乡里唯一一名邮递员(其实是退休干部)开始停止工作,等待半年后邮件小山般涌来。卡车司机蛰伏在家,喝酒赌钱睡懒觉,犒劳过去半年里紧张的神经。吃财政饭的干部职工突然“发”了,提前拿到了后6个月的工资和州财政近两年特意下拨的1200元补贴。学校仓库里堆积着下学期的课本,但下学期的全县统考考卷还需派强壮的民工临时翻雪山送来。
乡政府可以“逃避”上级名目繁多的检查和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也不用学习红头文件精神,因为没见着红头文件,怎么学习?不用准点上班,天气好了还可以集体去江边烧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无所事事。2005年底,大部分乡干部去县城开会,仅有两名干部留守。恰逢大雪早到封山提前,独龙江乡政权陷入半停滞状态。封山44天后,县委县政府不得不派出民兵,护送他们徒步4个多小时,翻越黑普丫口,回到独龙江。
封山期间,压力最大的是乡卫生院。这里没有主治医师和麻醉师,一旦有急症病人,既无法医治又送不出去。1964年封山期间,边防战士张卜患急性阑尾炎,但独龙江没有药,在周恩来过问下,军方用飞机借道缅甸把药品空投下去,但找到药品时,张卜已经牺牲。去年封山时,一名孕妇急需剖腹产,从未主过刀的医生在县医院的电话指导下,成功进行了手术,前提是家属和乡政府共签免责声明。两年前,开始有州、县医院派遣得力医生进驻,专门在封山期间看病。
怒江边防支队也从3年前开始,每年派出医疗和文艺小分队进入独龙江,同时从独龙江边防派出所选派一些警官外出学习,算是对最边区的关怀。另外,总队还送来无线上网卡,让大伙与外界不至于太疏离。但卫星基站常出故障,要打电话只能去5公里外的另一个基站信号区,派出所领导甚至想到了一个拉练的高招:带着手机跑步到那里,给亲友打完电话再跑步回来。
派出所后院紧挨着奔腾江水,有一块大棚蔬菜地,这是为了解决封山吃不上新鲜蔬菜而试验多次的成果。但茄子叶爬得老高就是不结果,苦荞藤伸出一点长就开花,叶子老得没法吃。这不算苦的,真正难受的是,这些警官从外面的世界进来服役,正值青春热血,习惯了泡吧、K歌、网聊、交友、喝咖啡、看最新大片,现在却有近半年时间与世隔绝。25岁的楚雄籍警官杨飞说,他刚来时对封山很害怕,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世界,不但自带很多药品,甚至带上护腕护膝。一次酒后他对大家说:“我去过中国最苦(去西藏护卫奥运火炬)和云南最苦(独龙江)的地方,我对得起共和国。”“封山期间,尤其需要这种精神支撑。”他解释说。
我们抵达独龙江后,住在派出所宿舍里,这是全乡最干净的宿地。晚上,全体干警在楼顶平台上唱露天卡拉O K,为即将平调到城里的马世宏所长饯行。马唱完一曲《我是一只小小鸟》,靠在栏杆上望着黑漆漆的街道抹起了眼泪。4年前他不太情愿地被分配到这里时,也唱了这首歌,然后对支队领导说:“我们独龙江边防派出所的干警就像这只小小鸟,但我们会在独龙江放飞希望。”4年里,他长出了白发,因为封山一直没有回家过年,给女儿打电话,女儿生气不愿接。一名警官对我们说出了心里话:“大家对独龙江是既爱又恨,爱的是这里这么美这么淳朴,恨的是,这里……怎么说呢?反正我们都不愿把媳妇和娃娃接过来,我们可以吃这个苦,但不能让他们也跟着吃苦。”
为了舒缓封山带来的不良情绪,今年支队特意派来一名心理医生。乡领导班子轮流做东,把全体干警请到家中喝酒吃饭,则是每年封山的例行节目。
脆弱
雨一直下,让人怀疑雨季还没过去。独龙江受印度洋西南季风影响,一年有200多天下雨,降雨量居云南之首。派出所副教导员陈阿华看出了我们的焦虑,帮我们联络去老乡政府所在地巴坡村的车。只有21公里,但司机要价500元,因为机耕道实在太烂了。而仅仅在十几年前,它还是一条危险丛生的小路。
这时,一名老农过来报案,说他媳妇与邻居吵架后跳江自杀了。中国自杀率居世界前列,尤其在农村并不罕见,家庭伦理格局的微妙变迁,让一些人因琐碎小事就冲动地喝农药或上吊自尽。但我们在独龙江匆匆一行,已听到多起自杀事件,每年都有人跳进独龙江,尸骸全无。和丽江纳西族殉情跳江不同的是,他们似乎多为家庭琐事,但具体原因外人又无法全猜透。去年在中缅边境的马库村,一名老人则用猎枪射杀自己,这个村的村委会主任江良说:“我从没听说下游缅甸的独龙族人自杀过,他们治安更好,比我们更温和、老实,也更幸福。也许是他们都信基督的原因吧。我们这里只有一部分人信。”
江良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他很看不惯同族酗酒。独龙江民间的酒风很盛,连“酒精”(久经)沙场的怒族和傈僳族干部刚调来时都被吓倒。只因独龙江峡谷雨天太多,太潮湿,喝酒有助于祛湿。近几年,国家对独龙族人实行退耕还林的补助,每人每年有大米350斤,还有几百元的低保。一些人吃不完,就把大米酿酒,加剧酗酒的风气,连上学的孩子都跟着喝酒。而在封山期,烤火喝酒更是唯一的娱乐。仅我们这次在乡上看到,街道旁常有抱着酒瓶醉醺醺走动或躺在地上的农民。
波罗的海周边国家是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区域,主要原因是冬季日照时间短,寒冷,居民酗酒成性,容易产生抑郁。这也可以拿来解释独龙江人自杀之谜:封闭的雪山与原始森林围合的世界,多雨潮湿的天气,酒精错乱的灵魂。一些人就是在酒后跳进独龙江的。但我们没有搜集更多的事例来证明,封山期的自杀率高于开山期。
关于自杀的另一种猜测是,因为电视普及和外出增多,愈发感觉与外界文明相差悬殊,无力改变而生悲观绝望。
在独龙江九年一贯制学校,我们看到的是崭新的教学大楼,孩子们与外界同龄人一样灿烂的笑脸和清澈的眼睛。他们念书不用交钱,国家还补贴多种吃穿,但自杀的阴霾仍挥之不去。前年一名初三男生距中考1个月,在家里喝酒后再喝农药死去。同年,一男生随师生集体去昆明游玩回来后不久,跳下独龙江。此前3个月,他父母亦一同跳江自尽。
这个集体游的带队老师之一周倩(化名)说,绝大多数孩子都是第一次走出独龙江,坐3天车到达昆明后,原本活蹦乱跳的他们,突然变得害羞、紧张、发愣发傻,“连路都不太会走了。”在公园坐高空海盗船,一个个脸色惨白,吐得满身都是,只好让工作人员停止机器“羞死人了。”
男生跳江事件发生后,一些老师反思:不让学生接触外界也许可以规避悲剧?她注意到,一个成绩优秀的孩子回来后,不知为何变得不爱学习,甚至还会偷东西。
雪山背后的独龙江,开化得晚,至民国时期无论男女还不穿衣裤,只在小腹下挂一块遮羞布,贡山设治局严令“男女应尽穿衣服,违者处罚”。如今,在近600人的独龙江一贯制学校,少数学生读到6年级还听不懂普通话。一名外来教师更发牢骚:“他们比外面学生差太多,一个班也就四五个是真正读书的,要不是村里威胁说如果不上学就不发低保,很多人会跑掉。”
他不满的地方包括:学生缺乏羞耻感,老师批评他们也呵呵笑着;衣服穿一个月也不换;跟大人一样喝酒,有的喝醉了走路去学校,半途就掉进了江里。“他们对待生命的态度,我不理解,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学校副校长左美祥认为,是封闭的生活造就了独龙江人的这种思维,因此需要进行“生命、生存、生活”教育。前不久在给初二班上课时,他说:“全国平均寿命是70多岁,你们还有60年,所以需要珍惜生命。”
爱情
黑普丫口飘起一坨又一坨的雪花,独龙江九年一贯制学校19名教师开始在没膝深的积雪里奔跑,山谷里不时响起雪崩的巨大声响。2010年11月20日至22日,我们顶着太阳行走在通往中缅边境的泥泞山路上,海拔3380米的丫口却大雪纷飞,20多辆运送过冬物资的卡车被困了3天。对封山习以为常的司机们铲铲雪,烤烤火,又回到驾驶室睡睡觉,而这19名教师冒险穿越丫口,不仅仅是参加县城的晋级考试,更是为了拿到资格证后,早日脱离雪山背后的世界。
一周后,积雪早已铲除,我们回到怒江州府六库镇,见到了其中一名教师周倩。“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她和我们一起大杯地喝酒,开始讲述她为何要逃离那个世界。她是在贡山县城长大的独龙族后裔,师范音乐专业毕业后考进怒江州歌舞团。她爱跳舞,会跳很多种民族舞,可是男友不满她有时应酬喝酒,她只好离开,前年回贡山当一名小学教师,结果被分到了独龙江。父亲笑着宽慰她:“正好可以回家乡接受锻炼。”
封山很快来临,2010年春季云南大旱,但独龙江就像浸在雨水里。学校门口的街道成了排水渠,太阳很少出来,大米、衣服、被子都发了霉,洋芋削去腐肉后只有半个拳头大,却是大家主要的菜肴兼零食。烤、炸、煮、炒、凉拌,周倩尽一切可能变换吃它的花样。4月,为了补充维生素,她和同伴几次上山挖野菜,不管毒虫和蚂蝗已经出动的危险。
更让她伤心的是,她原本婀娜的身姿正在膨胀,“我进去时90斤,现在都120斤了,封山期每个月重5斤。”她苦笑着自嘲。在歌舞团时,每天清早她都要跑步、练舞,可是独龙江总是冷雨霏霏,加上头天晚上又一次喝多了,她开始睡懒觉,舞也不跳了,酒量却有了惊人长进。
好不容易盼来开山,她去城里见男友,对方却提出了分手。她感到被抛弃,把男友连同封山一同诅咒。“独龙江是个考验爱情的地方。有名女教师,与爱人两地分居,封山前打结婚证,开山后拿离婚证。一对恋人同在独龙江学校,如果有一人调出去,另一个人一两年之内再不调出,最终必定分手。”周倩说。
派出所情况也差不多。我们见到的警官一个比一个帅,但很多都是大龄单身。于是我们理解了他们为何要来回跑步10公里,去移动信号区给女友打电话。一名警官与学校里的广东女志愿者恋爱,开山后,志愿者回去了,恋情也终结了,他一度变得沉默寡言。
能歌善舞的副教导员陈阿华,想带领大家去学校与女教师们结对子,惹起男教师的不满,开玩笑说:“你们这是在挖墙脚嘛。”学校内部配对成功的极少,只有当地一对教师结婚,大部分人分配进来时,已经在想着怎样早日出去。在贡山,为解决独龙江师资严重不足问题,新教师一般都要签3年合同,先去独龙江“服役”。但总有人找一切关系,封山前进,开山后就出。2009年,独龙江新进教师12人,但同时调出28人,使得学校缺编29人,每个教师每周任课高达30课时。
副校长左美祥2006年入职,4年多过去,一同分来的十多名教师,现在只剩下他和另一名安徽籍男教师,两人至今单身。问他们想不想调出去,左嘿嘿一笑,摸着头顶说:“想是想,主要是没有接替人员。”
乡卫生院也缺编严重,有能力有关系的很多调出去了,包括上述那位依靠县医院电话指导为孕妇剖腹产的医生。我们下午去那里,漂亮的小楼房里科室齐全,但看不到一个病人和医生,值班室只留有医生电话,但打不了,因为乡上的卫星基站已经坏了好几天。据居民说,卫生院的医生常外出喝酒,病人去找,医生才握着啤酒瓶一晃一晃地走来。
封山期的独龙江照常奔腾,但街道是静态的,人们是静态的。派出所所长马世宏说,他带过的一个兵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总有点憨?他说,就因为这里一切是静止的,所以看什么眼睛都是直勾勾的。警官杨飞说,他本是个爱说笑的人,但封山半年后他回家探亲,发现跟外界脱节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这个封闭静止的世界引起了怒江报记者王靖生的好奇。他多次进出独龙江,但从未体验过封山的生活。去年开山前8天,他勇闯黑普丫口,看到的却是一个混乱的独龙江。连绵阴雨使得开山一推再推,米线断货一个多月,酿酒店前排起了长队,商店货架上空空荡荡,两三块钱一包的香烟卖到了10元钱。
王靖生为自己见证记录到这一切而满意,但酒桌旁的周倩不满自己的生活。“我都24岁了,不能看来看去都是那么几个人。”她渴望早日逃离,为此又努力考取了省城一所艺术院校。开学日正是大雪封山最严密的时候,但她已下定决心,冒死逾越那座雪山之巅。
坚守
在驶离独龙江的颠簸卡车里,我们回顾过去10天里的见闻,开始产生一些争执:为何雪山背后的世界与我们预想的如此不同?远离现代文明的尘嚣,幽居高山原始森林,与大自然相依相伴,究竟是一种幸福还是不幸?突然,有人说:“我们看到的世界,应该不全是这世界的真相。”
这时,我们才发现我们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我们接触最多的,都是独龙江的闯入者,他们从现代文明世界而来,最终还将回到现代文明中去。他们正因为这种身份,以现代文明之规则考量独龙江,未免苛求而偏颇。
我们想起在家门口挂着大幅标语的独龙族人高德荣。他从独龙江而出,做过贡山县县长,现在是州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但他最终回到独龙江安家扎寨。一次省领导问他,为何不在州里办公?他答:我的独龙江父老乡亲还很贫困,这里更需要我现场办公。他为同族争取到很多政策关怀,每年开山前,他每隔两天就跑到丫口,指挥铲车一点点铲除积雪,最后亲自宣布开山的日子。
我们想起马库村主任江良。他把3个孩子都送到县城读书,为的就是长大成器在城里工作,但他对封山一点都不恼,这是祖辈都有过的生活方式,他坦然接受,一边做他的村官,一边用本族语言写歌,传唱独龙江的美丽神奇和独龙族人的人文承续。
我们想起背着独龙刀上山砍柴的人,背着弩弓去射飞鼠的人,赶着马帮去中心村驮啤酒的人,把家搬到沿江公路边造房子的人。他们是一群沉默、踏实,坚持自己理解方式的人,不仅仅是语言障碍,诸多因素决定了我们无法走进他们的世界。
声势浩大的独龙江“整族帮扶,整乡推进”工作已经在这里进行,公路被扩建、延伸到独龙江的最深处,沉寂千古的峡谷里,隆隆炮声此起彼伏。今年1月15日,独龙江已正式封山,但9个施工队的1000多号民工将给传统的封山世界带来全新变化。为保障修路,预计将在4月强行开山。而3年后,随着雪山上更低隧道的凿通,封山将从以往的半年缩短到一周。
我们回到贡山县城,街道嘈杂,人流如堵,汽车的噪音让人心烦,沿怒江弯曲的公路往大城市回走,我们居然都晕车了。在此后的日子里,独龙江总出现在我们的话题里。尽管我们不公正地记录了它封山的世界,但我们真的怀想它,因为我们不曾真的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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