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材料显示,事发当晚,犯罪嫌疑人张俊奇和高海东按照“部署”先后进入武家,高首先手持镐把对武文元进行殴打,见张俊奇与孟富贵扭打在一起,遂上前持镐把猛击孟头部两下,而尸检报告显示,孟富贵的颅骨碎成了11块。
昨日,不少特警在太原中院门前警戒。 南都记者 纪许光 摄
孟建伟87天坚持在网上直播父亲命案进展。纪许光 摄
尸检报告清晰地记载,孟富贵的头骨被砸碎成11块。2010年10月30日凌晨,一群“保安”翻墙入户,手持镐把、砖头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太原“10・30”拆迁血案。
直面夺走父亲生命的嫌疑人,复旦大学博士生孟建伟的目光始终盯在被告席上。四目相接之下,第一个上庭陈述的“指挥者”、保安头目武瑞军终于起身,向孟建伟三鞠公开,表达歉意。然而,一切为之已晚,十余个家庭的命运从此将被改写。
昨日,“10・30”拆迁血案的法理交锋,在太原中院1号法庭上演。其间,幕后主使者的身影也逐渐显露。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法庭对武瑞军的法庭调查过程中。武到庭后,对检方的指控也提出异议,身为保安大队机动分队队长的他明确:当晚实施这一拆迁任务的保安公司确系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并非起诉书所称的“柒星安保物业有限公司”。
不仅如此,他还向法庭当庭供述了身为晋源区副区长的计建中(现已被免职待查)以及晋源区金胜镇党委书记张兴旺在此过程中扮演的多重角色诸多内幕。
2010年10月30日零时,深秋的村落早已沉沉睡去。一场针对两户村民的强拆,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为了完成太原市晋源区金胜镇滨江西路南延工程的拆迁任务,包括高海东、张俊奇、李彦忠在内的40-50名当地保安人员分四组手持镐把,在事先明确分工、并约定撤退方式的情况下,兵分多路进入古寨村武文元和孟富贵的家中进行强拆。一死一伤的惨剧,随后上演。
武瑞军:镇党委书记称提供20万元“善后”
进村后,高海东等人遭遇拒绝在拆迁协议上签字的孟富贵和武文元,并对其进行追打,最终导致孟富贵死亡、武文元轻伤的后果。事发后,死者孟富贵在上海复旦大学读博士的儿子孟建伟通过网络求助,事件随后被曝光。身为复旦大学博士生的孟建伟更在自己的博客上,对事件的进展进行了长达87天的直播。孟建伟说,真凶一日不被法办,父亲就一日不下葬。
当晚参与强拆的其中15人,连同两名涉嫌包庇犯罪的嫌疑人遭到刑拘。而在这15名直接参与者当中,身为保安公司负责人的武瑞军被指系“指挥者”。在检方的起诉材料中,武瑞军周密部署并且吩咐手下“遇到反抗可以打胳膊、腿”的描述成为贯穿整个事件的“起因”。
但是,检方的这份起诉书遭到死者孟富贵亲属委托人的强烈质疑。和网络上的议题一样――― 谁是此次拆迁行动的幕后指挥者和实际利益人?武瑞军的保安公司到底是什么性质,是否与此前网络上盛传的“系晋源区公安局保安机动大队”有关?整个拆迁项目是否合法?拆迁的实行人是否具备拆迁资质?均成为两名律师质疑焦点。
昨日上午8时49分,开庭后仅10分钟,孟家的委托人即要求公诉机关回避。在向法庭陈述理由时,他们称,检方起诉书对整个事件幕后策划者和利益人只字未提,涉嫌对有关方面进行包庇。并指出,起诉书对相关嫌疑人涉嫌罪名的指控有误,从行凶者明知镐、砖头能物品砸向受害人要害部位可能要人性命仍实施了侵害行为的情况看,这种犯罪是典型的故意杀人,而非故意伤害;在法院休庭、太原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张康代表检方驳回后,他们的“复议”申请同样被驳回。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法庭对武瑞军的法庭调查过程中。武到庭后,对检方的指控也提出异议,身为保安大队机动分队队长的他明确:当晚实施这一拆迁任务的保安公司确系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并非起诉书所称的“柒星安保物业有限公司”。不仅如此,他还向法庭当庭供述了身为晋源区副区长的计建中(现已被免职待查)以及晋源区金胜镇党委书记张兴旺在此过程中扮演的多重角色诸多内幕。而这一点,正是几分钟前,孟家的代理人向法院申请检方回避的理由之一 ―――“检方涉嫌包庇幕后指挥者”。
武瑞军说,可以证明保安公司与晋源区公安分局有关系的,除了上班所需的指纹识别、工资条、会议记录外,在晋源区公安分局一楼的办公室里,该局还为他安排了专门的办公桌。
“没有领导的指示,保安公司是不敢做这个事的。”武瑞军说,实际上,太原滨河西南延指挥部成立后,面临的压力巨大。涉拆村民对拆迁排斥情绪很大。特别是最后的61户村民,成为摆在指挥部面前的“硬骨头”。2010年10月20日,晋源区组织召开了规模宏大的拆迁动员大会,在这次会议上,计建中对拆迁工作提出了刚性要求―――在1周内,要完成对涉拆民舍总量半数以上的拆除工作。按照这个指示,6天后的10月26日,滨河西路南延工程指挥部召开了一次 “拆前”工作会议,在综合分析了拆迁平面图后,武瑞军提议首先对孟富贵和武文元两家进行强行拆除。提议随后得到计建中和张兴旺的同意,2010年10月 29日下午,武瑞军在会议室里,召集手下开会,几个小时后,本文开头一幕在夜幕的掩护下上演。
武瑞军回忆,事发当天早上6点左右,身为晋源区金胜镇党委书记的张兴旺曾致电他,并明确表示将给予武瑞军20万元资金“善后”。去年10月30日早上6时,还在睡梦中的他被告知前往太原市一处高速公路口“见面议事”,在应约前往后,武瑞军发现,除了张兴旺,在10月26日动员大会上曾向其明确工作任务的副区长计建中也在场。
见面后计建中首先斥责“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随后,一行3人赶到计位于区政府的办公室继续商议“善后”事宜,在此期间,计建中电话叫来了一名叫李根虎的涉案人。几人共同谋划了攻守同盟,在自己被刑拘后,张兴旺承诺的20万元“善后款”,武瑞军曾打电话让他老婆去办理,但究竟有无到位,连武瑞军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当天日武瑞军就被金胜派出所叫走。
“当天我们商量让两个人出来顶罪。”武瑞军说,就在计建中的办公室里屋,他曾与滨河西南延工程拆迁公司负责人李根虎等人商量,让去年10月30日当晚参与强拆行动的保安队长李彦忠“顶雷”,而李根虎后来也因此被以涉嫌包庇罪执行逮捕。
太原市公安机关一名曾接近武瑞军的人士透露,武当庭所述并非不实,在晋源区公安局一楼,确实存在着他的专属办公桌。而实施强拆和“保卫”工作的保安公司,全称应为“太原市公安局晋源区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武瑞军与晋源区公安分局无论在隶属关系上还是在经济关系上都存在联系。
武瑞军回忆说,计建中在得知事件后亦感到束手无策。而让他意外的是,去年10月31日下午,他应晋源区公安分局一名刘姓警员要求主动赶至警方处时,竟遭到“刑讯逼供”。
“当时姓刘的说‘局长和政委要见你’,我就主动赶过去了。”武瑞军称,在警方处,他遭到持续了两个小时的殴打,在对其进行刑讯过程中,警方要求其承担全部罪名。被打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只好就范。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武瑞军特别向主审法官提出,当时自己被送到看守所时,在例行的身体情况登记表上,有自己的伤情记录。
高海东:“为了义气”行凶,遭刑讯逼供才供述有罪
声音怯怯地,压得很低;脚镣的响动在可容纳200多人的法庭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清晰地听到。以至于主审法官需要多次提醒,高海东的声音才能通过麦克风传递到书记员的耳朵里。截至2010年10月30日凌晨,在与同伙将打死孟富贵、打伤武文元之前,这次拆迁活动他尚未拿到一分钱工资。
案卷材料显示,事发当晚,犯罪嫌疑人张俊奇和高海东按照“部署”先后进入武家,高首先手持镐把对武文元进行殴打,见张俊奇与孟富贵扭打在一起,遂上前持镐把猛击孟头部两下,而尸检报告显示,孟富贵的颅骨碎成了11块。“其左、右枕部有两处粉碎性骨折密集区,应为此外力作用所致;经过拼接,符合棍棒类钝性物体作用形成……”在此前给公安机关的供述中,高海东详细描述了其手持镐砸向孟富贵头部的过程。但是,和起诉书中指控的“指使者”武瑞军一样,高海东昨日当庭翻供,并坚称自己在投案后遭到公安机关刑讯逼供。
高海东说,2010年10月30日早上,还在面包车上睡觉的他被队长李彦忠告知“打死了人”,遂于当日向警方投案,但未料先后在派出所和太原市晋源区公安分局两次遭到警方“背铐”和殴打,在警方的引导下,最终作出了之前的供述。对于这些,刚来到保安公司上班不到一个月,称没有从保安公司拿到一分钱工资的他,解释为“为了义气”。但是很快,高海东的翻供遭到检方质疑,在高当庭叙述“入看守所后再无刑讯”后,检方称,高在被关进看守所之后,仍作出过多次 “手持镐把击打孟富贵”的有罪供述,以此向法庭陈述,高海东的当庭翻供不可信。
孟建伟的代理人向法庭宣读的一份取自张俊奇的口供显示,高海东在事发当晚,正是手持镐把击打武文元手部和孟富贵头部的主要实施人。对于检方和诉讼代理人的质疑,高海东称,之所以在“入所”后仍做有罪供述,系因警方在对其提审时已经明确告知他“证据显示就是你打死了孟富贵”,加上对张俊奇等人“义气” 的考虑,故而持续作出有罪供述。
此前有媒体报道称,武文元在被人持镐把和砖头等物殴打倒地装死而躲过一劫。作为当晚的直接参与者,高海东说,武文元当时装死的举动他并非看不出来,在倒地后,武曾睁眼偷看过他,但自己并未继续对其实施殴打。只是命令其不准出声,约30分钟后,在无法打开武家大门的情况下,武家的房子被挖开一个大洞,其与同案人随后将武、孟两人拖出屋外。除“10・30”血案之外,他没有参与其他强拆行动,对于诉讼代理人“你是否在此前的拆迁中强拆过村民电表?”、 “是否曾强拆过古寨村其他民舍”的当庭发问,高海东当庭失忆―――不记得了或者干脆拒绝回答。
对于高海东的供述,孟建伟的代理人刘亚军和李劲松律师提出质疑。他们认为,作为“10・30”拆迁命案的重大嫌疑人,高海东前后矛盾的供述只能说明其避罪心理驱使。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说,根据他们庭前的调查,太原市滨河西南延工程涉拆民舍360多户;在此前的强拆行动中,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机动大队一直“冲锋”在前,而据调查所见,整个滨河西南延项目,涉嫌严重违法、违规操作,但仍被强制上马。根据武瑞军等人的当庭供述,李劲松和刘亚军律师更明确向法庭提出,身为晋源区副区长的计建中和金胜镇党委书记张兴旺正是直接的幕后指挥者。
武瑞军:“如果没有领导指示,我们怎么敢冒然出手”
武瑞军说,按照拆迁市场惯例,他的保安队收费为每人每班次130元―200元不等。从2010年8月3日介入到太原滨河西南延工程拆迁项目到案发,武瑞军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先后获利100万余元,就在对孟、武两家拆迁前不久,他刚刚从项目指挥部拿到了10万元雇佣金。“收钱办事”的保安队,几乎成了“拆迁雇佣兵”。但是现在,武瑞军和他的亲属们意识到,昔日的“上级”已经不在乎他的去留,丢卒保车似乎成为必然。
昨日上午庭审结束时,武瑞军的嫂子李俊兰、亲属闫翠华等人将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李俊兰说,武瑞军一直是收钱办事,但事发后种种迹象表明,滨河西路南延工程指挥部和晋源区主抓此项目的负责人已经置武于事件核心,试图让其顶罪。
“检察院的起诉漏洞百出,我们也是受害人。”闫翠华和武家一名石姓亲属说,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没有出现在法庭上,他们对武瑞军的命运颇感担忧。从检方搞错保安公司性质这一点上看,检方的审查义务是否尽到,仍未尽可知。
实际上,在检方主控的17人当中,当地男子李根虎一度成为各方争议焦点。检方指控其在“10・30”拆迁血案中,涉嫌包庇犯罪。太原市府一名熟悉计建中的知情人透露,李根虎早年便与计建中相熟,计在太原市其他地方任职期间,李根虎就一直是计建中“搞拆迁的左膀右臂”。
“10・30”案卷资料和涉案人员的供述显示,李根虎正是滨河西南延工程拆迁实施人―――“同心”公司(音)的负责人。但孟建伟的代理人当庭质疑,李根虎并非该工程的实际实施人,真正的拆迁施工者系武瑞军和“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对此,武瑞军当庭予以否认。他称,李根虎的拆迁公司才是拆迁人,事发当晚,之所以由其手下代为实施强拆,仅仅是为了方便。至于李根虎的拆迁公司是否具备拆迁资质、滨河西南延工程项目是否合法,他并不知情。整个过程中,他和手下只是“办事收钱”,对于法律上的问题,他从不过问。
武瑞军在反驳检方指控时甚至反问:“如果没有领导指示,我们怎么敢冒然出手?”对检方起诉书中所陈述的“柒星安保物业公司”,他表示不能理解。武瑞军说,因为滨河西南延工程系晋源区内工程,尽管自己有柒星公司在手,但按照领导“晋源区的公司好办事”的指示,他还是在项目之初回到了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是为了在工程的承接上获得便利。
高海东的供述也显示,武瑞军手下人员所使用车辆悬挂的通行证上,均清晰标注有“晋源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字样”。除此以外,武瑞军手下持有的工作证上,工作单位体现的也正是该大队的名头。
受害者之子孟建伟称,“有人曾放出风来:1000万元以内,解决所有问题”
刑责部分未彻底理清之前,不会接受任何赔偿提议。与金钱相比,让隐藏在拆迁事件背后的黑手受到惩处更为重要。
――― 孟建伟
“没有路了。”面包车行至山西太原市滨河西路靠近古寨村的一处工地时只好转入小道绕行;复旦大学博士生孟建伟说,如果有路,他不愿做公众人物。如果有路,父亲孟富贵不会被强拆的保安打死。
昨日,山西太原“10・30”强拆血案庭审交锋进入第二天,控辩各方的交锋进入白热化。法庭上,数名被告人再次爆出内幕―――太原警方在侦办案件初期,曾多次使用刑讯逼供等手段企图迫使嫌疑人承担罪名。在被控与高海东首先进入武文元家中并行凶打人的被告人张俊奇的供述中,太原“10・30”拆迁血案更多背后细节得以披露。
昨天,与24日开庭首日的情况一样,受害人家属、被告人和太原市公检法机构的旁听者挤爆了太原市中院1号法庭。
张俊奇:保安队长制定“攻守同盟”
脚镣,沉重而刺耳。张俊奇步入法庭时,目光不断地在旁听席上扫视。在检方的询问开始前,他没抬头望向孟建伟及其代理人。
2010年10月30日凌晨,就是他和高海东攀爬梯子进入武文元家院子,在遭遇看家护院的武文元和孟富贵后,张、高二人手持砖头、镐把对抗拒强拆的一老一少动粗。检方起诉书显示,张俊奇在进入武家后,手持砖头袭击孟富贵,并抢走孟随身携带的一台手机。打砸一通后,张俊奇伙同高海东和后来进入院内的禄仙鹤等人将已经倒地的孟、武二人抬出房屋,丢弃到路边。最终的后果是:孟死亡、武轻伤。而张俊奇所得,只有1300元的“出勤费”。
对于检方指控的“故意伤害”和“故意损坏财物罪”,张俊奇当庭表示没有异议。对于行凶的细节,张俊奇回忆说,当时自己与高海东联手对付武、孟二人,但他强调自己并未袭击孟富贵的头部。
“我当时正和他扭打,突然听到右边传来‘打呼噜’的声音。”张俊奇说,等他回头看时,孟富贵已经倒地。除此之外,保安队长李彦忠曾手持镐把袭击其中一人,由于用力过猛,镐把被折断。而据其供述:由于用力过大,把自己的手都震麻了。这一描述,恰好与24日庭审时,嫌疑人高海东供述的“见到有折断的镐把”细节吻合(详见本报昨日相关报道)。同时,张俊奇当庭供述,他曾见到高海东手持镐把袭击受害者。
和高海东一样,去年10月30日上午8时,张俊奇被队长李彦忠告知“打死了人”。检方起诉书显示,张俊奇于当日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但就在昨日,张俊奇当庭自爆警方所录的第一份笔录并非实情,而是他按照李彦忠的指示,作的假口供。
张俊奇回忆,案发后,李彦忠向队员们详细授意如何应对警方调查。其中包括“与公司无关”、“不说是单方面打人,而要强调双方互相殴打”等细节。
对此,孟建伟的代理人说,且不论检方指控罪名是否得当,按照张俊奇的当庭供述,其“自首”情节不应被纳入从轻、减轻处罚的考虑范围。
在24日的庭审过程中,保安队长李彦忠亦明确当庭供述,去公安机关“自首”前,在武瑞军等人的安排下,他们的确曾经订立“攻守同盟”。
庭上供述:警方曾安排“演练”案情
除了当庭供述保安队长李彦忠授意“攻守同盟”的细节。张俊奇等人在接受法庭调查时,再次确认了当晚实施强拆的保安公司确系“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并非检方起诉书所称“柒星安保物业公司”。张的这一重要供述,成为孟建伟代理人再次强调“检方涉嫌包庇有关利益方”的证据。
除了李根虎、弥华外,其余的到庭被告人均供述,起诉书确认的被告身份与实际不符,他们称,自己不是柒星安保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员工,而隶属太原市公安局保安服务公司晋源分局机动大队。尽管公诉人在庭上不断询问到庭的被告人,案发前,开会地点是柒星物业的办公室、发工资的人也是柒星公司的人;但是,被告人坚持认为他们干的是保安大队的工作,而不是物业公司的活。
武瑞军昨日在法庭上供述时称,在其被羁押后的60多天里,先后有几十个部门“提审”过他。就在前不久,工商局曾到看守所会见武瑞军,要他在一份工商登记注销文件上签字,从而注销他的柒星安保物业有限公司。
但是,武瑞军认为滨河西南延工程的拆迁,是政府的行为,而且他也是以机动大队名义参与的,和他的柒星安保物业有限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他拒绝签字注销他的柒星安保物业公司。
谁在幕后操作了太原市滨河西南延工程的拆迁?各方对涉案人(公司)身份这一个案件基本事实争论,充斥在整个庭审过程中。
庭审进行至上午9时20分时,张俊奇在孟建伟代理人的询问下,突然自曝:不仅第一份笔录系在队长李彦忠的授意下作假,在接受警方调查时,警方还曾将其与高海东关到一起,并要求二人“演练”案发时的情形。而这些情形并非案发现场的真实情况,系在警方刑讯逼供的情况下,被迫按照警方意图作出的。
“投案后,我说了假话。”张俊奇说,去年10月31日,在他自首第二天,太原市晋源区公安分局办案民警在带其提取指纹和拍照后,安排其与高海东“演练现场”。对此,孟建伟的代理人李劲松和刘亚军说,晋源区公安分局先后审讯武瑞军、张俊奇、高海东等重要疑犯,其目的正是为了使“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从事件中剥离出来。而根据他们的当庭调查询问,结合多名被告的供述,晋源区公安分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正是太原滨河西南延工程指挥部的真正拆迁实施人,而不是起诉书认定的“柒星”。在孟富贵被打死一案发生后,警方的种种举措表明,不仅已经涉嫌非法取证,还涉嫌为该局保安公司机动大队开脱责任。
“一个非法上马的建设工程,加上拥有公安头衔的保安机动大队‘保驾护航’,被拆迁人还有什么权利可言?”刘亚军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综合被告人供述,充分说明他和李劲松律师在开庭之初要求检方回避的诉求是合理的,从起诉被告人所属单位都“搞错”这一关键事实看,检方的起诉不仅没有尽到审查义务,还涉嫌包庇相关利益方。
拆迁公司李根虎:拒不承认是拆迁具体实施者
在太原“10・30”拆迁血案中,李根虎被检方指控涉嫌包庇犯罪。按照保安头目武瑞军的当庭供述,此人正是晋源区副区长计建中的左膀右臂。案发后第二天,在计建中的办公室里屋,正是他和武密谋找人“顶雷”。武瑞军向法庭供述称,李根虎正是太原滨河西南延工程的具体拆迁实施者―――“同心”公司(音) 负责人。
李根虎与武瑞军等人,实际上是非法实施强拆的犯罪共同体,因此,他们对检方起诉的李根虎的罪名,一直持有异议。
昨日下午,针对李根虎的法庭调查开始后,李根虎始终拒绝承认自己是滨河西南延工程中的具体实施者。每遇此类提问,李根虎即“不清楚”或者干脆以沉默应对。但与武瑞军此前所述“我们之间是平级,谁也管不着谁”的说法不同的是,他说,在整个滨河西南延工程中,他一直是计建中的手下。之所以包庇,明显是在保护指挥部的人。
武瑞军的嫂子李俊兰在庭审间隙对李根虎的表现大为不满。她称,李根虎明显经过有关方面授意在当庭说谎,且武瑞军的辩护律师发问也遭到公诉人制止。
“事关李根虎定罪量刑,如果不能搞清其在中间的作用和身份,必将使其脱逃罪行。”刘亚军律师说。
孟建伟:惩处幕后黑手比赔钱重要
父亲被打死事件被披露后,复旦大学博士生孟建伟成为公众人物。媒体和网络的聚焦使得他迅速“走红”,因为“10・30”案件引发的舆论关注,全国各地一些被拆迁人纷纷找到他,请他“维权”。在直播父亲命案处理进展的87天里,孟建伟一直广受关注。昨日,在被强拆房舍的残垣断壁下,孟建伟说,如果有路可以选,他情愿专心于自己的博士科研。在事件平息后,他希望恢复到正常生活中。
目前,孟建伟的母亲因为心肌梗塞入院救治,古寨村委暂时垫付了她的开销。孟母称,就在“10・30”拆迁血案开审前几天,晋源区新任的区委书记等一行数人曾到医院看望她,但到了病房,这位书记一句话也没说,随后离开。从案件审查起诉至今,孟父的死亡赔偿问题被束之高阁。
孟建伟回忆说,2010年11月14日,邻村的一名从未与之谋面的村主任曾邀请其到家里做客。席间,该村主任向他传达了“人死不能复生,多要点钱更实在”的意思。但遭到孟拒绝。
“有人曾放出风来:1000万元以内,解决所有问题。”孟建伟说,刑责部分未彻底理清之前,他不会接受任何赔偿提议。与金钱相比,让隐藏在拆迁事件背后的黑手受到惩处更为重要。
太原市司法系统一名知情人士透露,就在一个多月前,针对孟建伟父亲被强拆队打死一案,该市组织了一次集中培训和学习。在这次学习会议上,主讲领导称“孟建伟一案已经广为‘不明势力’利用。”并详细讲解了在此类事件中如何防范媒体“乘虚而入”的议题。
这名知情人士感慨,在双方的抗衡中,“对手”心态已经居于首位,孟父的死亡赔偿问题,成为悬念。南都记者多次试图与涉事的晋源区公安分局负责人取得联系,但未获得正面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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