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海父母含泪抚摸儿子遗照 孙毅蕾摄
牺牲民警追悼会举行,复旦学生忏悔“知错”
羊城晚报讯 记者孙毅蕾摄影报道:12月17日上午,黄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在黄山市殡仪馆举行张宁海烈士遗体告别仪式。张宁海的父母亲友,安徽省、上海市有关领导,以及复旦大学领导和师生代表,共1200多人参加了悼念仪式。
黄山市殡仪馆外的积雪有5厘米厚,天寒地冻中,张宁海父母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唯一的儿子,才24岁,就在救援登山队员时意外坠崖身亡。老两口哭成了泪人。
张宁海的母亲在休息室,不停地抚摸着儿子的照片。她和老伴儿,即使在领导们前来慰问他们时,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抿着嘴一个劲儿含泪点头。
18名获救学生的代表侯盼、唐清威,出席了追悼会。身为遇险探险队的领队,侯盼在接受黄山电视台采访时泣不成声。唐清威也难抑热泪。
悼念仪式上,唐清威和侯盼分别紧紧拥抱了张宁海的父母。唐在张父耳畔说:“我可以叫您一声爸爸么?”张宁海的父亲含泪告诉他:“我叫你一声儿子!”
“我和我的同伴们不想辩解,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是错了。”唐清威说,“回校后,我一直躲着不敢见人,每次上网都会看到很多骂我们的言论。最初,我们也都想辩解,感觉自己也很委屈。但当我两天后给张宁海的表姐打去电话后,我不想再辩解了。”
张宁海比唐清威大1岁。唐清威说,目前所有18名获救成员都已深深明白自己的错误。“这次要派两个代表来黄山,大家都知道,也许要面对的情景将会很难,但大家都在积极争取,因为这是我们忏悔、反思的第一步。”
个别学生无知言论不代表大多数
羊城晚报记者 孙毅蕾 16日晚,复旦大学新闻中心主任方明,与两位获救的登山学生代表一起重返黄山,出席牺牲民警张宁海的追悼会。再三斟酌之下,方明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的专访。
学生返校后为何“沉默”
羊城晚报:为何获救当天,学生们很快离开黄山回上海?
方:这是上海市有关方面和学校共同作出的决定,我们原定获救当天下午4时离开。但是学生都要求见英雄最后一面,所以我们一直等到他们下来,鞠公开致敬之后才离开。
羊城晚报:学生至今是否还没见过张的父母?
方:没有,但学校是有的。学校的党委副书记到后,跟上海市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去感谢过张宁海的父母。据陈书记说,张父亲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说这是孩子的责任,等等。
羊城晚报:外界质疑,这些同学下山后,还能吃得下饭,然后只是简单鞠了个公开,就走了。这是不是真相?
方:我不在现场。同学们对那段事情不太愿意过多回忆。但据我和同学们聊的情况看,恐怕他们都有自己……不是说全无理由的。举个例子,有记者的一篇博客说他们重重地摔上了车门,但这两个男生显然与这个记者的接触是不太愉快的。你让惊魂未定的人下来以后,你这样追上去,用质问的口气问他们“痛苦么”?你让人家怎么应对你?这次探险的领队侯盼跟我讲,说那是个中巴车,我怎么摔车门?我只能拼着力气,把门关上而已。
羊城晚报:为何学生回校后,保持了静默?
方:学生返校之前,我们心理健康教育中心,一一分析了这些学生的性格特征。专家建议,千万不要让学生回忆很多细节,让他们有5-7天的平复期,除非他们愿意倾诉。
领队遭“辱骂短信”轰炸
羊城晚报:现在学生们的状态如何?
方:前两天我接触这些学生,发现有学生反复讲述当时的细节。就是说,他们没有走出来。这真的是危险的兆头。
今天下午,来黄山的路上,19时35分至20时,领队侯盼25分钟里收到了6条短信。我给你念念:“××××(粗口),你们18个为什么不去死啊,为什么不去跳楼让车撞”、“侯盼们,诅咒你们得艾滋乙肝,不得好死,冷漠的王八”……侯盼讲,这样的短信,一天会收到八九十条。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压力。
羊城晚报:学生的态度是什么?
方:他们不断地希望能够做点什么。我们也建议他们,不要因一时冲动去做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这里有个细节,今天听说我们要安排代表到黄山来,所有的学生都要求来。但因车子有限,我们原定计划就安排了两人。为什么不安排所有的学生来?因为我们不想给当地政府造成太大负担。
学生们想要做什么,现在还没成形。但他们已开始发起募捐,希望为张宁海所在家乡的小学提供一些公益支持。当然他们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想法,我们觉得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暴露出社会经验方面的不足,例如他们问,怎样能够为张的父母争取社会保障。
“媒体控制论”很难评价
羊城晚报:你们觉得要更好地保护学生。保护是应该的,但你们有没有觉得是过度保护呢?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方: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原来是想等他们心理有两三天的平复期之后,会有一个……就是说……迟早要面对社会。但这两三天的平复期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羊城晚报:获救学生杜彬回来后与同学的对话,被网友截屏放上微博,引发“夺权论”……
方:这是个别学生一时无知的言论。但这是不恰当的。这不代表大部分获救学生的心情和态度,也不代表大部分复旦学生的心情和态度。
这反映出学校、我们的教育对生命观,有教育薄弱。
我们引起高度重视。
羊城晚报:校内登山协会的会长,是个什么样的官?当了这个会长有什么特别牛的么?
方:他们如果热爱这个事情,就会把这个事情看得很重。
羊城晚报:侯盼是复旦毕业生吗?
方:是校友。他以前也不是会长,研究生毕业一年多了,他的工作也与户外运动无关,这只是他的兴趣。两天前,他刚辞职了。他说想专心把这件事处理好。
羊城晚报:还有学生发表了“媒体控制论”。
方:这个很难评价,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学生评价学校,这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否暴露出新闻教育的问题,这见仁见智。网上的理论难道要句句当真么,又不是写论文,不要上纲上线。对于“夺权帖”的问题,我们是很重视的。
学校规定类似活动要报备
羊城晚报:这件事后,很多人说复旦的学生很冷漠,80后90后大学生很冷漠。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方:现在的孩子在成长中,一方面接触世界的渠道更多,视野比老一辈开阔。但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的教育,并不是立体的,缺失了很多东西,人文关怀,对生命、自然的理解,社会责任等等。他们最大多数的主体是让位于题海,让这种题海手段去做激烈的考试竞争。这种教育是贻害终身的。从这个事件中,如果说要反思,不如去反思我们的教育。
羊城晚报:以后会建立一个长效机制么?会否在学校禁绝户外运动?
方:适当地参加户外运动,是丰富自己阅历的一种手段,不能一概禁止。我们反对的是,为了达到这些目的,而威胁到他人、自己的生命。
学校能做的有两方面:第一是教育,包括安全意识教育、生存性技巧教育,另外就是生命教育,生命教育连接着人文关怀,这些教育是一般知识性课堂传授无法替代、亟须加强的。第二是引导。复旦一共有200多个社团,户外运动社团是其中的一类。这类社团要通过引导去加强管理。之前我们就规定,学生无论是参加校内组织的活动,还是校外活动,都应向辅导员报备。这里我们要再次强调这一点。你想想,事发那天从9时到11时30分,两个半小时,超过400名教师,排查了29000名学生,才找出这10名学生的身份。这是多大的成本?
回放:民警救学生坠崖
张宁海生前是黄山风景区温泉派出所的民警。12月12日,复旦大学登山协会通过网上组织了18名“驴友”进入黄山,当天他们在尚未开放的山区迷路。沪、皖警方迅速救援。始终冲在救援队伍第一线的张宁海,就是在下山途中为学生打手电照明时,不慎滑落悬崖而牺牲的。・孙毅蕾・
张宁海:阳光乐观好学
张宁海所读的警校有50多位同学,赶到黄山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同寝室的杨飞告诉记者,张宁海生活中阳光乐观,每天都要打篮球,还喜欢吹吹乐器,充满活力。分配到黄山景区工作后,因为黄山的外国游客多,他还自学英语,省钱买学习机和英文书籍,一个一个单词地苦记。牺牲前,他已进入黄山景区公安局外语翻译人才库。为提高业务水平,他自费报考法律本科,已拿到文凭。小伙子的精力都用在自学英语和法律上,一直到牺牲,24岁的他至今尚未谈过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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