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咸平很具争议性。自从2001年进入中国内地以来,他大胆直言,有些尖锐,甚至是颠覆性的言论往往能带来很大震动。喜欢他的人会称之为“郎监管”、“中国民营企业教父”;不喜欢他的人,会将他斥为“流氓教授”、“三无学者”。然而,面对诸多质疑,郎咸平依然继续着自己的方式。
郎咸平出书速度很快。有人估计,2008年以来,大约每两个月,他就会出书一本。虽然如此“高效”难免会影响书的质量,但其每本书中依然都有鲜明尖锐的观点。只是,郎咸平关注的不再局限于经济领域。他说,只有跳出经济圈,才能解决经济问题。因此,他提出过“文化魔咒谋杀中国经济”。在就两本新书《郎咸平说:新帝国主义在中国》和《产业链阴谋III》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他说:“中国要在战斗中学会成长”。
“团结就是力量”不是处处适用
环球时报:《新帝国主义在中国》中有一章分析了铁矿石谈判,您认为,中国应该怎样扭转局面?
郎咸平:首先,你要搞清楚为什么惨败。这就好像在战场上,如果你没清楚敌人的火力狙击点在哪里,一味地派人冲锋只是白白送死。我们很多人没有搞懂这一点,反而归咎于我们内部不够团结。的确,团结就是力量,但在没搞懂狙击火力点在哪里的时候团结,只会导致自己的力量被集中消灭。
中国企业就知道“谈判”。和铁矿石一样,中国需要每年派出谈判代表与加拿大、俄罗斯等国的几个钾肥巨头进行艰苦的价格谈判。目前,中国钾肥自给率尚不足30%,每年需要进口500万吨―700万吨钾肥,为此中国每年支付至少200亿元人民币。我们钾肥代表团比铁矿石的团结多了,可谈了5年,还是越谈越高。自2005年中国开始钾肥谈判以来,钾肥价格便开始一路上涨,并带动中国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也一路飙升。
面对同样的局面,铁矿石巨头必和必拓采取的是从背后包抄。从2006年起,它在加拿大一口气收购了超过1万平方公里的开采权,在埃塞俄比亚收购了1.7万平方公里的钾肥开采权。必和必拓控制了全球最好的矿藏,它的计划产量却只有约1000万吨。它就是要充分操纵价格,充分渔利中国,因为1000万吨恰恰是中国一年的钾肥需求总量。为此,必和必拓不仅仅做上游,还把运输、港口、仓库都做了。所以,根本没有产能过剩的问题,而只有储藏量不够的问题。中国企业要跟必和必拓学习,在战斗中学习成长。
吃亏是因为不懂游戏规则
环球时报:您在书中也有关于轮胎特保案的分析。您认为,是中国缺乏这一领域的人才造成如今的结果吗?
郎咸平:人才不济只是表面原因,你说中国没有英语好的吗?没有懂外交的吗?没有懂外贸的吗?都有,关键是不懂游戏规则,而且这个游戏规则不仅仅是国际贸易的,还有美国政治公关、国会游说、媒体监督等多方面的规则。看看日本丰田,在美国设厂经营也几十年了,但总裁丰田章男在美国国会听证时还是非常被动,他手下的美国人却从容不迫,这就是因为一个不懂游戏规则,一个懂游戏规则。
环球时报:您关注了很多领域的内容,在水务领域,一些地方政府与法国威立雅水务集团签订了合同,最后要老百姓承受水价上涨的后果,我们对此该怎么办?
郎咸平:威立雅不投资,不建网管,收购地方水务公司的第二年就要求涨价49%。这样的事,我们应该想想如何提前预防。地方政府在与威立雅签约前觉得,外国人真傻,本来我们自己怎么运作都不赚钱的自来水业务,外资竟然还要溢价收购,而且许诺引进国际经验,这种占便宜的合同当然就签了。所以,当初签合同前就该多做咨询、多做研究,搞懂背后的游戏规则。
环球时报:既然外资进入会带来这么多的问题,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在事关老百姓基本生存的食品、粮食、食用油、自来水等方面,立法限制外资进入呢?
郎咸平: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但我们的粮食能完全自给吗?我们只有全世界不到7%的耕作面积,却有全世界21%的人口,所以只有3个办法:一是进口粮食,这就不得不求助于四大跨国粮商,因为它们控制了全球粮食贸易的80%;二是进口高产的种子,这又牢牢被美国孟山都公司握在手里;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自力更生。可我们的农业技术推广体系不健全,中国农科院院长翟虎渠总结了“四个不”:基层推广“体制不顺、机制不活、队伍不稳、保障不足”。而且,我们农业科技成果的转化率仅有30%到40%,远低于发达国家65%到85%的水平。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是否应当立法限制外资进入,而是离开了外资企业,中国人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到底什么行业才能藏富于民
环球时报:防止国有资产流失和您主张的藏富于民,应当怎样实现统一?
郎咸平:国有资产当然不能流失,而且必须保值增值,否则你对不起老百姓的托付。而国企都开始大举进入房地产业,这说明中国的实体经济投资环境真的在迅速恶化,连国企都受不了了,转而投身房地产和金融这类虚拟经济。即便中国建材这类企业表面好像收购了很多民营水泥厂,可这些民营老板把企业卖给中国建材,还不是因为制造业的营商环境实在太艰难了,这才是最令人忧心的。
企业投资和房地产开发的钱都来自制造业。所以,如果制造业不断萧条,那么政府越是扶植房地产就越会诱导企业把钱从制造业抽离,而且房价和地价被不断炒高,还会挤压制造业的发展空间。这样,经济只是短期内表面上在增长,而未来发展的内力却在迅速枯竭。因为解决就业的是制造业,而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服务业。你考察一下就会明白,是制造业在消费服务业。制造业直接解决了一万个就业,就能带动服务业十几万个甚至几十万个就业。现在,国退民退都退到房地产业和金融业了,这些行业却不能藏富于民。这才是最值得关注的。
环球时报:联想收购了IBM的笔记本业务,同样配置的IBM电脑,美国的比中国的便宜很多;联通与苹果合作销售iPhone手机,价钱比美国的还要高。反观日本企业,都是把最好的产品以最适宜的价钱提供给本国消费者。对此,您怎么看?
郎咸平:这个背后也是藏富于民的问题。IBM笔记本电脑,并不是面向所有老百姓的;iPhone也一样。面向老百姓的是组装电脑和山寨机。中国老百姓非常穷,中国的工资总额跟GDP的比率,不但比美欧等发达国家低,就算是在发展中国家甚至非洲国家里,中国都处于非常低的水平。一方面,因为老百姓穷,所以大部分老百姓买不起iPhone这样的产品;另一方面,少数人非常富裕,他们能承受的价格又非常高。与此同时,中国不同地区间的发展差距和工资水平也相差很大,这样就出现iPhone这类产品,在中国的价钱会比美国贵很多。
在中国,只有完全面对所有老百姓的东西才不会相对美国那么贵,比如天然气。电话费最有趣,中国国内的本地话费挺便宜,跟美国也差不多;但长途电话,特别是国际长途,中国就贵得不得了。从美国往中国打长途,目前是每分钟1.5美分,即1小时为0.9美元,约为人民币6元多;而从中国往美国打电话为人民币1分钟8元。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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