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价值被低估 中国正在补贴全球

　　无论从什么层面上讲，人民币价值低估都是不争的事实。随着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中国对外贸易逐步达到海量水平，人民币价值低估也因此成为中国国家利益流失的巨大漏斗，每年数以万亿计的购买力损失、不断高涨的人民币升值压力与国际贸易环境的持续恶化，正在演绎着越来越悲壮的“中国故事”。

　　直接体验人民币价值低估

　　其实，出过国的人更容易理解人民币价值低估的真实含义。当你发现，把在中国能买两个苹果的人民币兑换成美元，而到美国却只能买一个苹果时，你不应该抱怨美国的物价太高，而应该抱怨中国政府通过操纵汇率折损了人民币50%的购买力。这就是你可以亲身体会的人民币价值低估。

　　这个折损比例可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2007年底，世界银行发布的《国际比较计划（ICP）》报告中，给出的美元兑人民币购买力平价（PPP）汇率为1兑3.4，而2009年美元兑人民币官方汇率约为1兑6.8。也就是说，1美元在美国拥有相当于3.4人民币在中国的购买力，而我们的汇率制度却赋予了它在中国拥有相当于6.8人民币的购买力。换句话说，仅仅因为汇率因素，“美国人每消费1美元的中国物品，中国为其补贴了3.4元人民币”（北大教授姚洋《关于汇率的迷思》见(《南方周末》2009年9月3日)。

　　人民币价值低估的危害

　　按购买力折算，仅仅因为汇率，美国人购买中国货就便宜50%（如果把出口退税也计算进去，便宜的更多），而在同样的汇率制度下，中国买老外的产品就要贵一倍。人民币价值低估最直接的后果包括：一方面通过快速增长的出口导致规模越来越大的购买力损失；另一方面持续的顺差，积累了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外汇储备。

　　按照世界银行公布的美元兑人民币购买力平价汇率（1兑3.4）计算，2005年到2008年中国出口贸易导致的购买力损失分别为3兆5800亿元（编按：人民币，下同，约7328亿新元）、4兆3990亿元、5兆63亿元和5兆2430亿元，1994年到2008年合计损失32兆2750亿元，几乎与同期中国全国财政收入的总和（32兆9290亿元）相当！不合理的汇率就是这样把中国人的购买力或国民福利大规模地出卖了。

　　扭曲的汇率导致进口产品价格过于高昂，使国内对进口产品需求不足。扭曲人民币汇率导致外需过度，而中国对国外产品的需求不足，即使中国还有一批不计成本、挥金如土的国有企业，以及动辄上百亿美元出国采购的政治任务需要完成，还是不可避免地导致了长期的国际贸易顺差，并不可逆转地积累了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外汇储备。

　　我们知道市场机制的核心是价格机制，价格扭曲是对市场机制的根本性扭曲。而汇率是不同国家之间货币的比价，是国际贸易定价的基础因素。因此，汇率扭曲是对国际贸易价格的基础性扭曲，使国际市场难以发挥全球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人民币价值低估，人为促成了中国的“低价经济”特征，当“低价经济体”与外在“高价经济体”并存时，资源和产品持续大规模流向“高价经济体”的现象就发生了。其实，这就是中国出口长期持续高速增长最主要的原因。本币过度贬值促进出口的优势，也因此转变为损害本国利益的利器，中国大规模出口就像一台不断加码的巨型抽水机，正在抽干一个人均资源贫瘠国家（中国）的财富，破坏其可持续发展的根基。

　　人民币价值低估何以可能

　　有人或许会有疑问：你说我们通过出口导致国家财富的大规模流失，我们这些从事外贸的精英也都不傻，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感受到呢？其实很简单，中国实行外汇管制，企业出口换回的外汇由银行直接兑换成人民币，企业出口的成本和收益都是以人民币核算的，自然感受不到汇率扭曲的直接损害。这种汇率扭曲造成的损失，通过中央银行的外汇管制转嫁给了全体中国人。

　　外汇管制、资本项目的不可自由兑换和汇率管制，是政府主导的人民币价值低估得以维系的三大支柱，任何一个支柱的倾倒都会导致人民币价值的快速回归。其实，利用扭曲的汇率，无论是通过贸易、投资，或是热钱来套利，都还是比较麻烦的，最省心省力的办法就是资本项目的自由兑换。也就是说，一旦中国实现了资本项目的自由兑换，在汇率机制不变的条件下，必然招致大量的外资涌入，中国国民福利流失将不可限量，国际收支失衡也将更加严重。这就是姚洋教授给出的人民币国际化路径（五年内实现资本项目的可兑换）最可能的结局。

　　为什么要低估人民币价值

　　在本币贬值可以扩大本国出口优势的“理论”指导下，本币贬值成为许多新兴经济体扩大出口优势、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工具。但是任何事物都应该有一个度，一旦超出必要的限度就会反受其害。以本币贬值为例：在经济起步的早期，以本币贬值（或价值低估）的方式拉动外需，换取急需的外汇和技术，启动经济增长，本质上是以牺牲短期利益的方式谋求长远利益（经济起飞）。但是，一旦经济起飞，尤其是对外贸易达到海量水平后，依然坚持本币大幅贬值，只会造成大规模的国民财富流失，本质上就成为以牺牲长远利益（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等）获取短期利益（短期的增长），得不偿失。

　　从近十几年来中国“出口导向型”发展战略的实行情况看，快速扩张的出口贸易，并没有给中国带来与之相匹配的收益。1993年以来，累计超过3兆元的出口退税，大大削弱了出口对国家财政和公共福利的支撑作用；劳动者收入在GDP中所占的比例以年均约1个百分点的速度递减，在经济高速增长的背景下，农民工实际工资收入（扣除通胀因素）不升反降；各种扭曲因素导致的“价格洼地效应”在推动中国出口高速增长的同时，也大规模地廉价输出了中国紧缺的资源，中国境内资源枯竭型城市或地区数量越来越多，资源危机、能源危机已显露端倪；而“局部好转、整体恶化”的环境质量变化趋势，让人担心中国可持续发展的根基是否已经遭受根本性动摇；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出口的大幅增长，除了给不用缴纳暴利税、财产税和遗产税的富人们增加更多财富外，给普通的民众带来了什么？在即将成为全球第一出口大国的时刻，人民币价值低估真的有必要继续维持下去吗？

　　人民币价值压力逐渐增大

　　人民币价值低估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导致中国国家利益大规模持续流失的同时，洪水般涌入的中国廉价商品也对进口国的相关产业造成了致命的冲击，制造业的萎缩以及由此造成的工作机会的减少，一直都是选举政治生态中的热门话题。金融危机打乱了西方对人民币价值重估施压的步伐。在经历了一年多相对沉寂之后，人民币面临的升值压力正在逐渐增大。

　　2009年7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中国经济状况进行评估后认为，人民币汇率被明显低估；10月3日，在伊斯坦布尔举行的G7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再次要求中国人民币升值；10月15日，美国财政部没有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但美国劳工和制造业团体致信奥巴马，要求将中国重新列为汇率操纵国；而美国议会推动人民币升值的努力正在步入快车道。12月9日美国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里德（Harry Reid）致信胡锦涛时称，很多年以来中国的汇率政策已令全球经济扭曲，而且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严重的经济问题之一”；他呼吁中国大幅度“重估”人民币汇率，以解决中美贸易的失衡问题；并警告说，中美贸易目前的失衡性质“在政治上是不可持续的”。

　　与政治上施压推动人民币升值相比，可行性更有保障的、针对中国产品的反倾销调查不断升温。截至2009年，中国已经连续15年位居全球贸易救济调查的首位。中国国际贸易环境越来越恶化。

　　可能的最恐怖的结局

　　芝加哥大学教授罗伯特·艾力伯在《美国应对中国进口征收统一关税》（英国《金融时报》2009年12月9日）一文中描画了一种可能的最恐怖的结局。美国对所有从中国进口的产品统一征收10%的关税。实施6个月后，该税率再以每月1个百分点的速度增加，直到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降到每月50亿美元以下为止。这其实就是1971年8月美国用来对付欧洲和日本的做法。在我看来，美国针对中国采用类似措施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一旦美国实施类似的措施，必然招致中国强烈的贸易对抗，两国经济都会招致比金融危机更沉重的打击。

　　人民币汇率调整的方向

　　总体而言，建立以购买力平价（PPP）汇率为基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机制，应该是人民币汇率改革的方向。首先，根据购买力平价确定汇率基数；再综合考虑国际、国内产品质量的差异和国家政策导向，核定一个适当的调整系数（≦±10%），对基数汇率进行调整，最终形成有管理的浮动汇率中间价。实施这种汇率制度在技术上并不难。一定程度上讲，1949年后实施的、以国内外大宗商品比价为基础的汇率制度，本质上就是一种购买力平价汇率制度。

　　当前，问题的关键是中国政府能否尽快调整汇率管理的思路，以有效保护国民福利和国家利益不再遭受如此大规模的损害，并为中国经济与社会的发展营造一个公平竞争、均富和谐的内外环境。（作者：张录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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