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四川彭州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产生了很强的共鸣。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殡仪馆门口上吊自杀了。他身边的塑料袋里装着一套整洁的衣服和一双布鞋,衣服的口袋里除留下一张纸条外,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线索都没有。纸条上写着:“麻烦你们把我火化了,谢谢你们。”他为什么要如此冷静从容地选择死亡?他是怎样一个人?他给我们这个社会留下了一个沉重的问号。
他会因为贫穷而死吗?我不知道。但这样的念头我曾有过上百次,只是我不忍心抛下爱我的妻儿老小。贫穷还只是一种艰难,选择死会留給亲人永久的伤痛。
我问心无愧自己是一个勤奋善良守法的公民。也一直在努力尽一个男人的责任,希望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但这些年贫穷的生活每况愈下,我不知道是该怪这个多变的社会,还是该怨自己无用。
74年我高中毕业下乡,78年顶替父亲回城工作,过了20年和大多数人一样平等稳定的生活。1999年所在的国有企业解体,按照当地政府的文件规定每年300元买断工龄。我一共拿了7500元便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失业者。头几年还能找地方打工,50岁后打工就愈来愈难。前年为了证明自己还能自食其力,我到一个建筑工地去打工,一天十个小时和年轻人一样拼着干,结果累成了胃出血住进医院。半年打工挣的钱全花在了治疗上面,我连最后一点靠体力挣钱的资源也丧失了。在既没有体力和农民工相拼,又没有知识文化和大学毕业生竞争的今天,我成了无用的失业者。如果没有爱人微薄的退休金度日的话,我恐怕只有乞讨一条路。
爱人的退休金是1000零40元(爱人是50岁退休的)。扣除我每月要向社保缴纳最低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我们实际的生活费不到六百元钱。我们不敢生病,不敢和亲戚朋友应酬,不敢换已经不能用的家用电器,不能为孩子住房结婚帮上一点忙。所有的现代消费离我们很远。我们只能吃最便宜的粮食蔬菜,靠平时的点滴节约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已经54岁的我还需要6年才能按照国家规定享受退休养老金,(我们享受社会养老保险的年龄和公务员一样是60岁)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现在城市里有一批象我这样叫啃老婆族的人,都是企业解体失业又不能再就业的50多岁的男人。在国家走向繁荣辉煌的今天,我们却生活在被遗忘的角落里,见不到任何的雨露阳光。看着国家每年GDP两位数的增长,看着每年公布的人均工资增长百分之十几的比例,看着每月几千元享受阳光工资的公务员,看者即将实行绩效工资的事业单位职工,看着国有上市公司老总每年几百上千万的收入,甚至郊区农村土地征用后给予人均补偿七八万,还要享受农村医疗和养老保险的农民。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就象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如果真有人间两重天的话,我们是真正生活在社会地狱里的人。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国家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生活却在发生着相反的变化。从一个国家的主人翁,国有企业的工人沦落到了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失业者;从享有就业住房医疗教育保障的职工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贫困者。面对如此的境遇,我拿什么来拥护改革,拿什么来歌唱赞美我衷心爱戴的祖国?
每看着妻子坚韧地陪着我辛苦的度日,看着八十多岁的老母还总想在她微薄的退休金中节省下钱来悄悄地塞到我的手中,我就忍不住想痛哭,多次产生了轻生的想法。我不能给妻子孩子和年迈的母亲带来幸福,反而成为了他们生活的累赘,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我已经没有丝毫的尊严可在了,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啊?
生不如死,死了却要让亲人承受悲痛,我该怎么办?我们的生路在那里?
彭州那个无名氏的结局仿佛在预示着我的归宿。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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